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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瓒看着张廷玉,道:“在外头能权衡得失,在家里不用权衡;在外头可以想利弊,在家里不用想利弊。你除了是你自己个儿,还是儿子跟哥哥!”
其他的话,他也不想讲了,就去上房接妻子去了。
宴席完了,他们夫妻虽是家里人,可如今不在这边住,也该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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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统府,正房。
福松看着觉罗氏跟齐锡,心里很难受。
本是欢欢喜喜的日子,可是张廷玉态度那样疏离,还真成了低头娶媳妇,让家里人受气了。
齐锡对福松摇头道:“不必在意,既是不相投,往后不亲近就是了,张家大爷性子更敦厚些。”
觉罗氏也道:“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要真是十全十美了,那就要琢磨琢磨是不是骗人的,现在这样不是坏事,总比面上亲近存了坏心的强。”
珠亮有些迷湖,道:“这是挑张二爷态度不好么?这有什么好挑剔的,谁也不乐意姐妹出嫁啊,当初姐姐跟九爷的初定礼时,我心里也难受来着,也是强颜欢笑。”
福松看着珠亮,心里有些愁。
这是都统府的长子,有些太过纯良了。
真要说起来,珠亮的资质确实比不得小三。
苏努贝子想要给女婿谋伯位,不单单是爵位迷的缘故,而是因为小三资质性情是比珠亮这个长子出色。
齐锡看着儿子,耐心道:“你当时才十四,都晓得待客周全,压了心中的难受,张廷玉今年二十好几了,却还是七情上面,就显得无礼,不过他也落不下好,张相会想着教儿子的。”
珠亮有些茫然,看了眼福松道:“表哥身上,还有什么能挑剔的么?不说给表哥,那表嫂说给读书人,运气好的,举人娘子、进士娘子一路下来,运气不好的,一辈子就是个秀才娘子……”
觉罗氏冷笑道:“不是挑剔,是故作姿态,不是给咱们看的,在张家的亲朋面前表现出对这门亲事的不赞成,回头旁人贬损张相与张大人的时候,不会说他,说不得还要夸两句。”
珠亮目瞪口呆。
就张廷玉那个气度,看着皎如明月,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居然会有这样算计?
他小声问福松道:“额涅是不是想多了?”
也将人想的太坏了。
福松仔细想了想,道:“或许张廷玉自己也没发现他是这样想法,就是自然而然地这样选择,文人多伪,说的就是这个了。”
珠亮摇头道:“这一家子弟,怎么出了两样人?我瞧着张大人就挺好。”
福松想到张廷瓒,心里也多了熨帖。
那是张家长子,自己以后的大舅哥,张家以后的当家人,大不了自家往后只跟长房一脉相处就是了。
他是被张廷玉这种作态吓到了,担心张家其他儿子的反应,要是真跟张廷玉一个做派,那自己只有敬而远之了。
谁没有几分傲气呢,可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
十阿哥既是露了面,就不好继续在北六所“养伤”,就跟九阿哥一样,每次往畅春园值房来。
这边值房冰盆富裕,上午己初过来,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再来一个时辰,日子清闲自在。
他这几日忙着的差事,就是带了几个觉罗笔帖式核校宗室与觉罗人口,将家贫不能嫁的宗女都记录下来。
他在宗人府也当了两年差,跟大家都相熟的,就有人凑到他面前,小声滴咕道:“十爷,闲散宗室生计艰难,不单无力嫁女,这娶媳妇也艰难,皇上怎么没想着这个?”
若是那个恩典也给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十阿哥冷哼道:“真要娶不上媳妇,那是自找的,闲散宗室不是也领钱米么?自己胡吃海喝了,娶不上儿媳妇,那就断了那支好了,省得老废物生下小废物……”
还有那不争气的人家,将宗女与觉罗女嫁给人为继室与偏房,除了省嫁妆,为的也是一份聘礼,昧下来留着给儿子娶亲使,简直是寒碜死了。
这些卖闺女的混账东西,还想要恩典?
都该停了钱米,自己讨饭去。
过了几日,统计出来的闲散宗室,家贫者有三十多人。
这些人不是出自王府大宗,而是类似国公府、将军府的小宗子弟。
没有大宗的贴补,领着八十五两银子的钱米,就可着劲的纳妾生子。
反正到了他们这些无爵的人家,诸子都是一样待遇,生了儿子不亏。
可是如此一来,儿子多了,女儿也就多了。
这上下一大家子,八十五两银子一年,外加上四处打秋风,真是将将够嚼用,无力嫁女,年过十八依旧没有婚配的宗女就有四十一人。
这还只是宗室,觉罗的银子,是按照寻常旗丁给银子,一年二十四两,家贫者更多。
十阿哥看着名单都触目惊心,回去跟九阿哥抱怨道:“都说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这可好,三十门穷亲戚都不止了!”
九阿哥道:“都是铁杆庄稼,可不是都养废了,要是将钱米都停了,按本事补差事去,你看他们还敢混吃等死么?”
十阿哥忙道:“九哥您可别在人前提这个。”
宗室与觉罗选用,都有定例。
要是增加宗室缺跟觉罗缺,就要减少八旗缺,八旗勋贵不会乐意的。
九阿哥点头道:“我说不着,就是念叨这一句,汗阿玛要贴补宗女与觉罗女嫁妆,你们人数统计出来了,内务府这边也可以置办了。”
过了没两日,九阿哥果然被传到御前,得了吩咐,宗室按照每人一百两银子、觉罗女按照每人二十两银子置办嫁妆。
九阿哥应了,亲自进了一次城,跟十二阿哥交代此事。
“银子太少了,所以才要盯紧些,不能叫人伸手,要置办的体面,还要实在……”
九阿哥叫笔帖式找出来有爵宗女的嫁妆单子,参照了一下,指了其中几项跟十二阿哥交代:“衣服首饰占四成,不能露怯了;家具陈设按三成预备,剩下三成全都制成银锞子装荷包当体己……”
十二阿哥仔细听了,总共是四十一份宗女嫁妆,六十八份觉罗女嫁妆。
前者是一百两银子,后者是二十两银子。
十二阿哥当差小半年,也在皇城里转过,晓得些物价行市。
他有些麻爪,道:“九哥,一百两还罢了,富裕些,可是这二十两,能置办出一副嫁妆么?一匹绸都要三、四两,这二十两银子,四季衣裳都置办不全!”
九阿哥看着他道:“那寻常旗丁人家,一年二十四两银子,怎么吃穿用度都够了?”
十二阿哥想了想,道:“那不买绸衣,换布衣?”
寻常青布的价格只有绸的十分之一。
这是用这个做嫁妆,是不是太寒碜了?
九阿哥想到皇子府眼下分例,是随着宫里来的,家下女子一年绸一匹、缎一匹、各色布四匹。
这是一年的衣裳料子。
要是觉罗女的嫁妆,还不如一个家下女子的年例,那确是寒酸了些,叫人笑话。
他想到了广储库,道:“这个衣裳银子先预留出来,回头我叫人查一下广储库的账,看能不能挪出些积压的陈年料子出来。”
这好料子都是染色的,时间久了褪色了,就不能再供给各级主子,多是是留着赏宫人。
十二阿哥听了,却是心有余季,道:“九哥,那是广储库,这不是也容易出弊情么?”
这涉及到查账,就叫人心里不安。
九阿哥摇头道:“广储库跟其他衙门不一样,不是包衣一手遮天的地方,中间选用的四名总办郎中,有两人选自六部;下头的十八个员外郎,也是每库一人是六部官选任,就算有贪污之事,也是小打小闹,上个月会计司这么大动静,其他衙门该找补的也都补了,账面上当不会差。”
账面上不差就行了。
真要是皇父想彻查包衣,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查。
说不得内务府各衙门郎中、员外郎的家底,眼下都在御前了。
十二阿哥听了,这才放心。
他不怕惹事,而是怕事情不可控,后续又生出事端来。
过了两日,九阿哥拿着广储库的账,到清溪书屋请见去了。
正好大阿哥从御前出来,他前阵子又跑了一趟永定河,晒黑了不少,不过之前红彤彤的酒糟鼻子好了许多,看着清爽了不少,衣裳也整齐许多。
九阿哥打量两眼,道:“这拾掇的利索多了,您这是新添了小嫂子?什么时候摆酒?”
大阿哥拍了他后背一下,道:“别浑说,这是大格格叫人给爷裁的新衣裳!”
九阿哥忙拍了自己的嘴两下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真是好福气,都得了侄女的孝顺了!”
大阿哥的带了得意道:“如今郡王府都是大格格打理着,很有样子了。”
九阿哥立时竖起大拇指道:“行啊,侄女出息了,回头我给大侄女打个金算盘送过去。”
大阿哥笑道:“真要学到你这个叔叔的本事,那往后爷也不担心了!”
九阿哥还要陛见,兄弟俩说了两句就散了。
等到御前,九阿哥就说了现下绸缎价格的问题,还有就是宫里年下女子的年例,道:“要是四季衣裳都用青布,银子倒是够,可是也太不体面了,到时候跟丫头穿一样的,可要是置办绸缎的,这又占了大头,儿子就想到了广储库那边压着的衣裳料子,最早的还有顺治朝的,是不是腾出些能用的,折了银子清账,加到嫁妆中……”
康熙素来节俭,见不得浪费。
听说广储库还有四十多年前的衣裳料子,不由皱眉道:“怎么积压了这么久?”
九阿哥才接手内务府三年,哪晓得这个?
不过他拿了两个折子,道:“汗阿玛,这是十二阿哥带人过去清点出来的,一个记的是各色依旧鲜亮的绸缎,一个记的是有些褪色不足的料子。前头的还能用,依旧是上好成色;后头的就是可以挪出来置办四季衣裳了……”
总比继续压着强。
如此一来,明年往江南三织造派的单子也能少些。
康熙接了看过,点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说到这里,他赞了几句,道:“不错,这回差事办得精心。”
这些宗女也好,觉罗女也好,都是宗亲里的破落户,也不会嫁到什么显贵人家,往后与九阿哥打不上交道。
九阿哥却能如此用心,在嫁妆银子不多的时候,还另辟蹊径保全大家的体面,很是难得。
九阿哥道:“儿子就是动动嘴罢了,都是十二阿哥仔细又勤快,三日的功夫,就将缎库清点完毕,起早贪黑的,很是不容易……”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广储司的皮库,道:“汗阿玛,要不要将皮库也清点了?这些年入库的皮子每年也不少,应该也有积压。”
康熙看着九阿哥,抽了抽嘴角。
怪不得人人都说九阿哥手松,这是真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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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青年节快乐,永远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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