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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正统神教的存在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时间,是埋葬秘密的最佳沙石。
奥古雷夫要塞自上个纪元起就一直在运行着,像这样的地方,秩序神教内部还有很多,每个系统下面的各个分支部门,在时间的漫长浸润下,往往会呈现出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封闭的状态。
不过,即便如此,卡伦也怀疑,秘密文件上对奥古雷夫要塞的定义,应该是偏含蓄的,不会像庞克说得这般直白。
因为神教的档案里,不可能存在这种文字意义上的解构或者反对“神”的记载。
神教的根基,就是对神的崇拜。
所以,谁会傻乎乎地把可以杀死自己的刀一直完好封存着?
就像是《秩序之光》的无数修改版本一样,就算初代某位上位者对这座要塞下达了这般直白的定义,后世的人,也会对其进行修改。
而如果秘密只是在一任又一任奥古雷夫要塞指挥官之间传递呢?
这可能会颠覆既定的习惯认知,因为在这里,口述反而更不容易失真。
现在,再抬头看向身前的这座奥古雷夫雕像时,卡伦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你曾亲自设计建造的要塞,你甚至将自己的一部分埋葬融入在了这里,可到头来,这座要塞,却是用来防备你的归来。
所以,你要归来了是么?
不可能是秩序之神的意志下达的命令,那位背坐在那里,好像已经腐朽了,而且以他的骄傲,绝不会选择任何形式的低头和妥协。
因此,这很可能是奥古雷夫自己的决定。
卡伦在给回凯文力量时,曾明言过,自己会在未来某个时刻,收取走它的神位,这一主题的思想教育学习活动,阿尔弗雷德也已经开始展开。
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以后出现自己的团队背离自己意志的情况。
屠龙的勇士可以不变成恶龙,但勇士身边的伙伴们呢?
而这种提前布置,其实是来自于前任秩序之神和其麾下分支神在上个纪元末期,很有可能已经出现的情况。
现在,事实似乎已经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最先迈开步子,向这里进发的,居然是奥古雷夫。
庞克的脸上,已经全是冷汗。
秘密在心底和说出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眼前这位秩序之鞭的纪律部部长,甚至可以以此作为发散,将自己以叛教罪论处。
卡伦看向庞克,很严肃地说道:
“即刻起,关闭除秩序之鞭外的其余所有通讯阵法,暂停驻军的轮休、更替等一切人员流动,封控传送阵法,只保留我来时的秩序之鞭总部那一道。”
“是,部长!”
庞克马上去下令派人断绝内外联系。
卡伦走到斯嘉丽面前,说道:“一级保密条例,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秩序之鞭神官即刻在要塞待命,没有我或者执鞭人的命令,不得回归,也不允许尝试去外界取得联络,包括你自己。”
“是,部长!”
值得庆幸的是,祭祀广场上虽然短暂出现过奥古雷夫要塞的虚影,但庞克很聪明地率驻军行礼进行了遮掩,而要塞又处于虚空逆流中,很容易阻断交流。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确保这里现在所看见的画面不会被流传出去。
凯文载着普洱从雕像上下来了,来到了卡伦的身边。
卡伦转身,牵着小康娜的手
向传送法阵走去,自他离开后,要塞将完全与外界隔绝。
“嗡!”
卡伦回到了秩序之鞭总部。
“一级保密条例,封禁一切针对奥古雷夫要塞的调查讯息。”
“是,部长!”
“是,部长!”
吩咐完之后,卡伦乘坐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他现在要***廷禀报这件事。
原本,他可以选择更快的方式,甚至直接让小康娜变身为骨龙载着自己飞过去,但一则他需要一个稳定的时间和环境来和凯文交流,二是他现在的过激举动,很可能会引发外界对奥古雷夫要塞的重视与怀疑。
刚上车,三只乌鸦就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向自己汇报的是祭祀广场上的后续。
教廷那边的反应确实很快,虽然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奥古雷夫要塞出了什么事,但在后续的祭祀环节里,先后安排了多处重点部门单位,以通讯阵法的方式向大祭祀行礼,大祭祀也回应“辛苦了”之类的话,尽可能地淡化奥古雷夫要塞的突兀。
看完黑乌鸦里的讯息后,卡伦看向凯文。
凯文对着卡伦递出狗爪子。
这让准备“语言”交流的卡伦愣了一下,随即这才想起来眼前这条狗,已经是一条神了。
卡伦伸出手,握住了狗爪;
下一刻,一股被刻意压制着的意识向卡伦传来友好的呼应。
其实,凯文在恢复了部分实力后,一直过得很痛苦,它得无时无刻地憋着、忍着,否则就会对周围人造成伤害。
卡伦接应了这股意识,很快滴,卡伦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他看见了一棵巨大的树,看见了双眸中被雷霆不停贯穿如同在承受酷刑的奥古雷夫,看见了后方的两朵娇艳的花,看见了大树枝条结节里一尊尊神念。
甚至,他还听到了奥古雷夫的那句话:
【快……到了。】
卡伦松开了狗爪,问道:“隔着时间,这个时间,有多久?”
那些雷霆,就是从奥古雷夫眼睛里释放出来的,但和星辉一样,肉眼看见的星光并不是当时的,而是很久之前发散过来的。
“汪汪。”
“按照雷霆的速度推算,还有一千年?”
这个时间,比卡伦预想得,要久得多得多,却又和大祭祀曾对永恒之矛器灵所说的时间点,对上了。
大祭祀曾把自己成为神殿长老以及学乌孔迦那种和神器融合等多出来的寿命都算上,得到了可以再继续把控守护秩序神教一千年的设想。
看来,这不是极限……而是可能大祭祀有着自己的信息渠道,就是一千年。
普洱眨了眨眼,说道:“这么久的喵?”
小康娜也好奇地说道:“好久好久哦。”
对于神教来说,一千年,并不算长,但放到单独个体上来讲,就已经漫长到让人感到无所谓了。
“汪汪!”
普洱说道:“就像是赛跑比赛,先匀速,快到终点时会加速?”
卡伦问道:“全力加速的话,要多久?”
凯文面露迟疑:“汪?汪?汪汪。”
普洱:“十年?五年?也可能是一年,甚至更短?”
卡伦闭上了眼睛,这紧迫感,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在听到一千年时,他心里其实是一阵放松的,现在,没放松的余地了。
“所以,奥古雷夫是在生命之树……是那两尊生命之神的加持下,领着一批神祇,要归来了么。不对,那些结节里的神祇,是否也是在为生命之树提供力量,最后都加持在奥
古雷夫身上,让他得以更好地引领回归的道路?”
其他神教近期虽然发生了高频率的异动和神谕,但至今还未出现切实可靠的“时刻表”,就像是一部电影,知道杀青了,要上了,海报不停地宣发,却迟迟没有定档。
但奥古雷夫这里,已经算是定档了。
凯文点了点头:“汪汪。”
“他们为什么会合流在一起,奥古雷夫已经背叛秩序之神了么?”
凯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虽然,它和奥古雷夫的关系很不好,彼时两个人都是光头,也因此奥古雷夫总是针对戏谑自己,他觉得自己的光头对他是一种挑衅和冒犯,自己不配拥有和他一样的光亮。
但凯文不敢就此说瞎话,因为这会误导卡伦的判断,而自己,是在上个纪元结束前,就被秩序之神给镇压了,他根本就不知道纪元末期所发生的事。
刚降临下来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一个诸神不出的纪元,只是好奇,像狄斯这样的天赋存在,为什么还只停留在凝聚神格碎片的程度。
“康娜,纸笔。”
“好的。”
小康娜打开书包,将纸笔递给了卡伦。
卡伦开始在上面描摹先前从凯文那里看到的画面,他的画技并不好,但只是单纯地“拓印”的话,难度倒不大,毕竟也曾被熏陶过。
而且,本就不用画得太精细,只需要将那些关键因素给画出来即可,他相信执鞭人和大祭祀他们,肯定能看懂的。
普洱在旁边说道:“可是,要塞里的人,看得没这么清晰的,卡伦。”
要塞里的所有人,看到的只是模糊的人影和树影,真正能穿透时间看见“真相”的,只有凯文。
卡伦把这么清晰的内容画出来,很可能会因此受到怀疑,如果后续被调查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被怀疑,毕竟卡伦掌握着调查体系,但风险依旧是极大的。
卡伦无所谓地摇摇头,说道:“这件事太重大了,顾不得这些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大祭祀他们知道真相,这样才能提前采取行动。
秩序神教是守护这个世界的网,哪里将出现破口,就要进行缝补,现在破口已经出现了,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被撕开成巨大的破面,导致全网崩溃。
现在,只能期待大祭祀能保持着他一贯的政治态度,对神……坚决反对。
很快,画完了,卡伦将画纸卷起来,放入自己袖口。
他的大脑,在此时也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有余力做具体思考。
“如果奥古雷夫的回归,依托的是生命之树……那如果将生命神教灭掉,肯定会对那两尊生命主神以及那棵大树,产生重大影响的吧?
说不定,就能因此阻拦住这批次的回归。”
凯文闻言,马上端坐在座位上,向着卡伦恭敬地弯下腰,如同一名骑士正在赞美着自己所效忠的领主:
“汪。”
卡伦默不作声,只是看向车窗外,估算着到达教廷的时间。
这让凯文显得有些尴尬,虽然是赞美的马屁,可被“汪”浓缩后,就显得有些空洞,终究还是得说出来才能起到效果。
所以,凯文用尾巴扫了扫坐在自己身侧正专心吃着香瓜的小康娜。
小康娜扭头看了看凯文,然后快速将嘴里的瓜咽了下去,用很虔诚的语气和极其专业的神情,赞美道:
“唔,伟大睿智的您,目光早已穿透了时间的限制与命运的阻隔,提前为秩序抽好了书签。”
卡伦没反应,反倒是坐在卡伦肩膀上的普洱被逗笑了,笑骂道:
“你在哪里学的这些?”
“我模仿的是阿尔弗雷德叔叔。”
“嗯?”
“不,是收音机妖精叔叔,不,是收音机妖精,没有叔叔。”
“不是,我的意思是,看来你的作业还不够多,居然还有时间去学表演艺术。”
小康娜:“……”
普洱扭头,看向卡伦,关心地问道:“如果大祭祀真的如我们所知的那样,对神是无比厌恶且排斥的,但我们这次提前让小康娜送水果,再给黛那小姐的抽签暗示,会不会引起大祭祀的怀疑?
你的那幅画是故意画出来的,可这个,我们真的是巧合,谁叫达利温罗种的水果那么好吃。”
卡伦回答道:“所以,我会先单独汇报给执鞭人。”
“汇报给执鞭人?”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结合过去这段时间他对我的特殊态度和待遇,我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喵?”
“执鞭人会非常理解我的同时,再帮我掩藏好这一切。”
如果执鞭人愿意的话,他不仅能掩盖掉抽签的巧合,还能把自己手里这幅画的细节问题,也一并掩盖掉了。
因为,他是大祭祀的“耳目”,他有这个条件,更有这个能力。
就是这动机,卡伦一直没想清楚,他像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可如果真看清楚了,他又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普洱感慨道:“我们的执鞭人,他真的是一个好上司啊。”
“是的。”
“希望他长寿喵。”
……
一位慵懒的贵妇正躺在床上吃着葡萄,在她身侧,蹲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为她洗着其它水果。
贵妇是希米丽斯,曾在心海庄园里和卡伦见过,她是达利温罗的后妈;
那位蹲坐着的男子,则是格利哈尔,达利温罗的生父,是达利温罗最想念的人。
因为在沙漠战场上,格利哈尔家族的私兵军团在卡伦的打击下,损失惨重,近乎全军覆没,这导致本就在自己妻子面前很没有地位的格利哈尔,变得更没有地位了。
床榻对面,两位画家正在画着画。
格利哈尔小心翼翼地对自己的妻子说道:“亲爱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姿势,否则在画中,我会像是伺候你的仆人,而不是你的丈夫。”
希米丽斯将葡萄籽吐到格利哈尔手中,笑道:“你现在和仆人,又有什么区别?”
“在外人面前,总归是需要注意一点形象的。”
“行了,没有和你离婚重新选择联姻对象,已经是给你最大的面子了,”
“好吧,但我还是觉得,请壁神教余孽来画画,是一件很不祥的事。”
“运气好,下面人抓来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用来玩玩。”
“是的,亲爱的,你说的是。”格利哈尔看向下方两位画师,警告道,“听着,画得好还能留着你们,画得不好,你们就去当肥料吧。”
忽然间,希米丽斯猛地从床榻上坐起。
“亲爱的,你怎么了?”
“生命之园发生异动,可能会有新的神谕降临,我要去看看。”
“我陪着你一起去。”
希米丽斯和格利哈尔离开了卧室,原地,只剩下了两名画师。
贝德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过,我们应该离生命神教的人远一点,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尊重生命。”
皮亚杰没做声,依旧对着画板安静地画画。
“喂,我说,记得把那男的画得好一点,千万别真画
得跪在那里。
那位女士其实不在意我们,可那位男士,心眼肯定是不大的,他就像是一条发了情的公狗,脾气十分暴躁,我坐得这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躁动气味。
我都怀疑他是否在这屋子里的每个房梁柱子下面都撒了尿,做过了标记。”
皮亚杰还是不回话。
贝德先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皮亚杰身后。
他看见了皮亚杰的画,画的背景是一棵大树,这很正常,生命之树是生命神教的图腾,在生命神教的传教区域,类似的背景图案随处可见。
只不过,皮亚杰这幅画里,这棵树的形象一点都不美好祥和,反而显得很阴森。
格利哈尔也终于按照要求,不是跪着的……但他是被吊着的。
一个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被挂在这棵树上,每个人的容貌都很清晰,整体画面感十分诡异。
贝德深吸一口气,很庆幸,那两位生命神教的大人物因为有事出去了,所以没能看见这幅作品,待会儿自己得把这幅画给收走,用自己的那副恩爱中带着上下级气息的画去交差,否则,自己二人真的要去当肥料了。
不过,贝德先生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些个人是谁?”
皮亚杰茫然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画得这么细腻真实?”
皮亚杰摇了摇头,
说道:
“我只知道,他们要整整齐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