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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近子时,京城正南四十里外,常宇勒住马翻身跃下,一声呼喝都下来尿尿了,随侍们嘻哈着下马纷纷到路边浇树。
李慕仙便放水便抬头望着夜空,滴咕一句:“马都跑不动了,如此缓行到京城都要凌晨了”。
“倒也不急着今晚入城,歇足劲了再走”常宇随即众人就地扎营休整,有人喂马饮水有人躺在地上就睡,这几日一路疾奔确实累了。
常宇做了几个伸展活动一下筋骨,一阵夜风吹来竟有凉意忍不住抱了抱肩膀,这时才反应过来,这里已是北地,比之后世立秋之后天气就变的凉爽起来,特别是北方有些山区开始下雪了,犹记得即便在后世过了中秋张家口一带偶然都会下雪,更不要说这个小冰河时代了。
“天有些凉了,厂公回车上歇会吧”李慕仙走过来轻声说道,常宇抖抖肩:“这点凉意咱家受的了”抬头看看夜空:“不知为何,虽疲又困却睡不着”。
“莫不是近乡情怯”李慕仙打趣道。
常宇嘿嘿一笑:“倒也有可能,确实出京许久了心里有那么点味道”。
李慕仙也笑了:“以贫道所见,厂公怯的不是近乡,而是怯的今晚不能睡觉吧”。
常宇哈哈大笑:“还是瞒不过道长”。
看似开玩笑,实则说的也是事实,区区四十里即便不策马奔腾,一个多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可常宇为何扎营不前了呢,是因为进不了城么,当然不是,京城四九门甚至连皇宫无论何时他都可以自由进出。
而他之所以不愿意连夜进城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进城不多多晚就必须立刻入宫面圣,然后不到天亮是别想睡觉了,宫里那主,精力可是超乎常人的,若在平日倒也罢了,这几日他车马劳顿确实累了。
天刚蒙蒙亮,永定门里外已被百姓堵的水泄不通,只待城门大开,正南官道上一支骑兵缓缓逼近引其百姓注意纷纷张望,议论不绝。
只不过那支骑兵并未靠近,在护城河外止步停留,显然是不想和百姓抢门,这举动让百姓十分好感,要知道往日兵马进城百姓都是要回避的,甚至稍慢些都要挨鞭子的。
城头上有东厂番子看到,随即飞报衙门。
城门大开百姓鱼贯进出,随后常宇一行入城,很快便被百姓认出是东厂卫的兵马,纷纷猜测大太监会不会在其中呢。
自然是在的,马车里常宇探头张望,熟悉的街道,久违的京城烟火气息,遥望那巍峨的正阳门,心里头竟有些迫不及待感。
外七内九皇城四,除了皇城之外,作为内城正中第一门的正阳门规格是高于其他城门的,有箭楼,城楼,瓮城,素有四门三桥五牌楼之称,一门之隔两世界,门里头不远则是大明门区域那儿遍布朝廷衙门,门外则是花花世界,京城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未及正阳门时,春祥已快马来迎,和屠元几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直奔车旁直呼大哥:“您可回来了”。
常宇邀其上车,对春祥看了又看:“好家伙,黑了许多但也壮士了许多”。
春祥咧着嘴:“这段日子到处奔波,但功夫不敢撂下,一日三练从不间断”。
“嘿,这般勤奋岂不很快就成了大高手,回头咱哥俩切磋切磋,看你长进如何”常宇说着在春祥胳膊上抓了几下,肌肉果真比之前结实了许多。
春祥直摇头:”俺练功夫不过强身健体罢了,揍个普通人或许还行,比之大哥这皇城第一的高手,那是远远不及的,俺就不自取其辱了”。
“好小子,学会油嘴滑舌了”常宇给了春祥一拳,两人在车厢里打闹起来,不知觉马车进来正阳门,春祥问:”大哥是先入宫还是先回衙门?”
常宇朝车外看了一眼大明门:“先回衙门吧,估摸着皇爷这会还没退朝”。
春祥嘿了一声:“皇爷昨儿可是侯了您一晚上啊,早朝前便遣人到衙门问您回来了没,您现在若是进宫,皇爷立马就退朝”。
常宇笑了笑:“不急,总得先回衙门洗漱沐浴一番,我这身上都臭气熏天了”春祥闻言皱眉:“可不是,先前没在意,当真是臭不可闻,俺都要吐了……”
去往衙门路上,说笑之余春祥也不忘正事,汇报了不少情报信息,特别是他最近引以为傲的事:“高起潜捉到了”。
常宇闻之果真大喜,得知高起潜的落脚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狡猾的很,那地方可进可出,若闯贼破京或朝廷搜捕的紧他则可出关外逃甚至降清,若关外有事他又则可潜伏往南逃窜。
“且还查出他与山海关总兵高第暗中有联系,要不要……”春祥小声问道,常宇摇摇头:“岂止是高第,那老狐狸根深蒂固底蕴深着呢”说着一脸冷笑:“都先在账本上给他们记着,将来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春祥点点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又低声问道:“大哥打算如何处置?”常宇眼睛眯了起来:“皇爷可知晓了?”春祥摇头。
常宇沉默了。
半响,做了个斩杀的手势,春祥点点头又问:“不报皇爷么?”
常宇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神色凝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常宇出道之前,高起潜就是常宇,皇帝极其宠信的战神!
不光让他外出监军还让他服侍太子。
后虽现形了,但皇帝也是仅仅责备而已,事后依然令其出关监军,由此可见,对他虽失望生气但依然还是宠信的,至少舍不得杀,甚至连下狱都舍不得。
杀良冒功等等各种罪过加一起都没收拾他,会因为他临阵逃脱就杀掉他么?
未必。
但只要他不死,依靠他的底蕴就还有机会翻身,虽无可能再复往日威风,但不排除有可能对常宇有威胁。
没错,以崇祯帝的尿性以及帝王的驭下之术,高起潜只要不死既有可能被皇帝用来掣肘自己,比如安插在东厂衙门里,如高时明那样当个眼线啥的。
常宇当然不畏惧,但也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给弄死不就得了。
但如何弄死可是技术活,而且还得周全,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被皇帝知晓明明拿住了不打招呼就给杀了…………常宇你想干啥!
常宇喵了春祥一眼然后附耳说了。
春祥点头笑了:“那得赶紧安排了,估摸今明就入京了,对了,王之心昨儿也回京了”。
王之心,常宇一怔,随即哦了一声:“谈妥了?”
春祥点了点头:“谈妥了,过程也很愉快”。
常宇笑了笑:“过程愉快与否不重要,要看收获”。
春祥伸出两个指头:“现银,铺子,房契,地契等杂七杂八差不多有这个数”。
草,常宇忍不住朝车外啐了一口:“一个比一个会叫穷,却都他妈的一个比一个肥的流油”。
无怪乎常宇又要骂人,毕竟崇祯帝低声下气募捐的时候,王之心这个东厂之主才抠搜拿了一万。
“这些银子,宫里头那边要不要送去些……”春祥问道,常宇摇摇头:“咱们衙门自个裤腰带都够紧绷的了”。
春祥哦了一声:“确实,锦衣卫那边又叫娘了”。
崇祯皇帝手里两把刀,东厂和锦衣卫。
东厂权势虽在锦衣卫之上,但人手短缺,除了领导层大部分是太监,手下干活的几乎全是从锦衣卫抽调过来,跑腿的,打杂的,潜伏搜集情报的,杀人放火的……可以说执行这些脏活累活的全是锦衣卫的人。
毕竟,大明锦衣卫已有数百年之久的底蕴,遍布各个角落,拿来就可以用。
可是干活也不能只靠信仰,只给画饼,锦衣卫的人也需要吃喝养家。
先前朝廷国库空虚,欠的可不仅仅是边军粮饷,锦衣卫也同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人穷则思变,上下都是歪风,只想着搂钱而无不正业。
当然了,那会儿东厂也是这般。
直到常宇上位后,整顿东厂的时候也捎带上锦衣卫,狠抓纪律的同时也得让锦衣卫吃饱肚子才能干活,朝廷给的那点俸禄很显然调动不了他们的积极性。
那就上干货。
银子开路一往直前。
如今锦衣卫最爱接东厂的活了,阔气!
很多锦衣卫的人都是拿双份薪水的,一份是本衙门的一份是东厂的。
而且现在锦衣卫的待遇比之前好上许多,首先崇祯帝听从常宇的建议对锦衣卫俸禄满额发放不短缺,其次锦衣卫的老大吴孟明跟着常宇发财也给衙门弄了不少灰色收入,大头落在他自个手里,小头给衙门小金库,手头充足对手下人也自然大方,何况东厂衙门还一直贴补着呢。
如今在锦衣卫里当差的那真的是肥差,虽比往日辛苦了许多,却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所以说,口号和信仰永远不及实惠。
而常宇对两个衙门如此舍得砸钱,自也是有道理的,古今中外,情报都是重中之重,当然这些钱砸的也非常值得,他人虽在京城,却能知晓西安城里头李闯今天吃了啥,四川张献忠今天拉了几泡屎,甚至连多尔衮撸了几发都知道。
夸张是夸张了点,但也大差不差。
只要钱到位,没有办不成的事!
亘古不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