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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东厂衙门后院喧闹异常,数十明军将领欢聚一堂,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此时不管是锦衣卫的还是东厂的又或军中悍将,似忘了身份忘了隔阂相互勾肩搭背敬酒。
李岩有伤浅尝辄止,望着院中景象亦觉实不可思议,念及于此回头张望却空无一人,方才想起常宇去内堂睡了,他已两天一夜没合眼加上刚刚又喝了不少酒。
“春公公,春公公”一个太监急急走进后院四下张望一下便朝春祥走去:“皇上召李将军,黄总兵,周总兵及吴统领进宫面圣”
瞬间喧哗尽去,诸人艳羡不已,要知道武将面圣那真是天大的荣耀,很多人终其一辈子都做不到。
众人道喜中,李岩五人匆匆出了衙门朝皇宫行去,吴中难掩激动回头张望,恰好看见衙门口那张笑脸,忍不住嘿嘿偷笑,恰被黄得功瞥见:“吴统领这么开心,莫不是第一次进宫?”
吴中一撇嘴:“皇宫进了很多次咯,皇帝倒是第一次见”。
嘿,黄得功翻了个白眼:“皇宫老子也进了很多次,皇帝老子也见了很多次!”
几人跟着领路太监从东安门入了皇城再从东华门入了宫城急急朝北行去,吴中和李岩尚没看出什么门道,而周遇吉和黄得功则已知晓这不是一场正式召见,因为不是在皇极门或皇极殿,而是在皇帝后宫之门,乾清门!
乾清门,崇祯帝轻轻放下茶杯看着吴孟明似笑非笑:“你是说国丈那十万两银子账虽已入国库,实则银子还在东厂?”
吴孟明使劲的点点头:“月前,鞑子围困京城,臣以私人名义在城内募捐,百姓响应不绝,国丈因东厂麾下四营作战勇猛甚为感动便捐银十万言之赏东厂将士,后臣所募银百余万除了给将士发放赏银外皆由户部清点入了国库,不过国丈那十万两从头到尾都被常公公截留在东厂衙门”。
崇祯帝嘴角一抽冷笑道:“朕当初募捐不过数千竟远不如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可笑啊可笑”。吴孟明赶紧拱手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有些事不能如臣这般不择手段,所以臣当时也并未以锦衣卫指挥使身份,而是……”
崇祯帝挥挥手打断他:“话虽如此,可终究说明那些人……可恨至极,一个个不顾国难当头若非刀架在脖子上宁死不不拔一毛,还有那国丈……”说着冷笑起来:“他就是个十足的铁公鸡,能那么大方掏十万两打赏东厂将士?若非其中没有猫腻,你当朕傻了是么!”
“这个应该是国丈被常公公给忽悠了吧,常公公那张嘴您又不是不知道,京城勋贵哪个不被他给撸一遍……您没瞧见最近国丈四处骂常公公拿钱不办事么……皇上若是想知道,臣给您查一下”。
“不用,朕并不想知道他怎么忽悠国丈的”崇祯心理其实明镜似的,周奎无非就是托常宇想见皇后罢了。
“那皇上是要查那笔银子?”吴孟明斜着眼问道。
“那笔银子本就是捐给东厂的,朕又何必要回来,再说东厂近日扩张到处都要花钱,常宇都没张口问朕要,难不成朕还要反口问要他”。
“那是,那是”吴孟明嘿嘿笑道:“常公公经营有方自足自给……”
“你也别在那酸溜溜的旁敲侧击,朕知道你的心思”崇祯帝嘴角一挑:“你天天盯着他以为他不知道,朕这里也有你不少黑料!”
“皇上,一定是常公公发现臣在查他所以才……皇上,臣身正不怕影子斜……”吴孟明诚惶诚恐。
“行了”崇祯帝不耐烦的挥了下手:“朕不是不让你捞,但你也要悠着点,适可而止亦不可枉法,至少不能让都察院那帮御史盯上了,朕可没那么多功夫天天替你俩擦屁股!”
吴孟明暗暗松了口气,崇祯帝说不可枉法但没提不可贪赃,意思很明白了,贪污受贿不行,但赃款可以摸一下,不过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常宇的屁股你一直擦的乐此不彼,咋到了我……咋就那么偏心呢。
“皇上,您刚才说了东厂近来扩张,常公公雄心壮志要把东厂做大,可是他挖人都挖到锦衣卫了,接而连三……”吴孟明又嚷嚷起来,他谨记常宇的话,一定要在崇祯帝跟前使劲咬他,事不论大小,眼药不断崇祯帝越开心。
“可东厂本就有调用锦衣卫的权责”崇祯帝眉头略一挑,心中却乐了,常宇行事手段强硬,果然吴孟明被他压抑的太深忍不住了。
“他若调用,臣也无异议了,可现在是挖走啊,而且竟挑大个的挖,王国兴,李若圭,高文采……再这么下去我锦衣卫就成空壳了”吴孟明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然而崇祯帝却不吃这套,偏袒之心甚重:“常宇有识人之明亦有用人之能,能被他看上的都是有本事而且能做事的人,既然有本事就要在合适的位置上物尽其效,不然留在闲置上混吃等死么……”
“皇上……”吴孟明不服又要嚷嚷,这时王承恩走了进来:“皇上,周总兵他们到了在下边候着呢”。
崇祯帝抬手止住吴孟明:“你先回去做事吧”又不忘贴心的劝慰:“不要处处和常宇作对,他那手段,哎,去吧,去吧”。
年初以来大明北方战祸不绝,先是闯贼挥师东征势如破竹直逼京师,后清军围困宁远突袭入关,岌岌可危之际,常宇奉旨督军力挽狂澜,连破贼军再溃清军,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身后成千上万将士的浴血奋战,其中当以周遇吉,李岩黄得功,战功最著!
在凯旋回京的第一时间,崇祯帝便召其入宫面圣,以彰其功,而吴中以东厂亲侍能与三大佬并肩,则因为其在京城保卫战时,一人一刀御百敌死守城门为朝野敬仰。
乾清门上王承恩轻轻的将大殿门关上,转身朝旁边几个太监挥了挥手让其退远些,殿内崇祯帝和周遇吉几个功臣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而同时间,东华门附近的文渊阁里也有一帮人聚在一起议事,确切说是以吴甡为首的阁臣在指责礼部尚书李遇知。
“李尚书您乃四朝老臣,往年更是与那魏逆水火不容,眼下岂能不顾晚节竟与那阉党同污”吴甡一脸惋惜,说话间手中茶水四溅甚是激动,旁边方瑜等人皆附和。
早朝间,崇祯帝一反常态与诸臣唇枪舌剑的撕逼,更不经内阁同意强势任免数十官员引得朝堂大震,群臣议论不绝,却没想到吏部尚书李遇知竟战队崇祯帝与群臣舌辩,令内阁诸臣雅然不已。
面对吴珄的指责,李遇知气定神闲,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老了,只想在入土前为大明尽最后一份力气”。
“吾等为臣本该为朝廷为皇上效力,李大人说这话和与那阉党同污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只有那阉党才是为朝廷效力,吾等皆为素餐尸位?”方岳贡。
李遇知抬头瞧了他一眼冷笑道:“吾等是否素餐尸位自有他人评论,但那小太监以己之力力挽狂澜,敢问诸位谁敢说他一句素餐尸位?这天下还有何人比他对朝廷对皇上尽心尽力”
“话可不能……”方瑜刚要说话又被李遇知打断:“何为阉党?仅因为是身为太监便就是阉党了,即便是,敢问诸位他可曾违法乱纪又如魏逆那般残害忠良祸国殃民了,弹劾他奏章五花八门可曾有一件板上钉钉了!”
“李大人为何对那小太监另眼相加?”吴甡等人刚要急眼,便被首辅李邦华止住,轻声问了句,他十分好奇小太监有何等魅力,一夜之间就让这个和阉党死对头转了性。
李遇知轻叹口气:“人与人不同,东厂虽然还是那个东厂却不原来那个东厂了”这话有点绕口,但却让人众人陷入沉思,以前的东厂干的事多脏啊,而如今的东厂……可谓精忠卫国的典范!
“昨晚那小太监登门与老朽一叙”李遇知也不掩饰夜会常宇之事:“本想见识一下这个少年有何不同”。
“结果呢?”李邦华问道。
“百闻不如一见,果是与众不同,他来老朽府上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威逼利诱拉拢之举,他只和老朽说了自己的心思”。
“什么心思?”诸人好奇问道。
李遇知苦笑摇头:“吾等耋耄之年远不如以小儿也”。
众人好奇更甚。
“他对老朽说,有幸报国,不负少年!诸位,这出自一不及弱冠小儿之口,令老朽汗颜至极,诸位,扪心自问是否及他!”李遇知放下茶杯,一声吼:“他在外率兵浴血奋战时,吾等在干嘛?满堂朝政不理,偏在这起绊子”起身而去。
诸人讶然不语,怔在当地。
“有幸报国,不负少年”李邦华苦笑摇头:“他不光说了,也正在做,老朽不如也!”说着挥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