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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同路的生员有十多个,回去则只剩下六七人。
一些落榜士子,在放榜当天就选择回家,不想留在昆明这个伤心地。此类生员非常多,近乎上百人结伴而去,遇到普通的土匪团伙也不怕。
还有一些士子,选择继续留在昆明,参加各种文会扩大交际圈。他们有的虽然考上举人,但年纪太大了,对考进士毫无奢望,想结交贵人看能否弄个出身。还有的连举人都不中,纯粹瞎混搏名声,这种人是没有前途的。
金罍非要体验滇黔驿道,他老爹毫无办法,只能把金家的商队打手扔两个过来。
一个打手叫张鸣远,魁梧高大,浑身黝黑,手持镶铁棍作为武器,攻击时附带破甲伤害。
另一个打手叫祝伦,健壮粗矮,双臂却长,活像只大猩猩。他那两把刀很有意思,刀身不足二尺,护手为S型,是明代西南地区比较流行的短刀。
金万川把他们送到城外驿站,朝王渊等人抱拳道:“犬子远行数千里,还请诸位照拂一二。”
“好说!”王渊笑道。
金罍骑着一头健驴,优哉游哉,甚至还有心情在驴背上看书——缰绳被书童拉着。
在云南境内,驿道都还算比较平坦。
很快行至曲靖府,众人进城补给食物饮水,田秋去见他的通判大哥田谷。不外乎留下来庆祝一番,毕竟田秋考中了亚元,田谷作为曲靖府的三把手,肯定要宴请同僚风光炫耀。
王渊、金罍是云贵两省的解元,同样被当地官员环绕,一个劲儿的拉着他们喝酒。
翌日,继续赶路。
行至平夷卫,指挥使李玺亲自接待,拉着王渊的手说:“哈哈,王相公果非凡人,一举便高中解元!”
“侥幸而已。”王渊谦虚道。
李玺看到挂于马身的龙雀刀,刀鞘由鳄鱼皮包裹,还嵌着几颗蓝宝石,这拉风外型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作为武人,李玺见猎心喜,问道:“这是王相公在昆明买的宝刀?”
“沐公爷馈赠,不敢推辞。”王渊说道。
李玺顿时惊道:“竟是总府所赠?”
李应笑道:“沐公爷还送了一把两石弓呢,也只有我兄弟才能拉开。”
沐家是云南的世袭总兵,是所有云南武官的上司,李玺瞬间变得更加恭敬,拉着王渊的手请他们吃饭。
金罍这才知道有馈赠之事,居然当着李玺的面,提醒王渊说:“你不该收沐总府的东西,今后容易惹人非议。”
王渊从书箱里,拿出沐昆那首送别诗,笑道:“且看。”
金罍扫了一眼,点头说:“那便无虑了。”
平夷卫虽然连自己的卫学都没有,但李玺在山东那边读过书。他站在旁边瞟了一眼,不禁说道:“王相公,沐总府的诗作,能否让我誊抄下来。”
“当然可以。”王渊笑道。
其实,沐昆的那首送别诗,王渊迟早要故意泄露。越早传播出去,今后就越不怕人嚼舌根,毕竟文人结交世袭武臣必须避嫌。
李玺就是个非常好的传播对象,估计最多半年,这首送别诗就能传回昆明。
当晚受到李玺的款待,第二天即走出云南边境。
虽然匪首“镇三山”、“张二麻子”,已经交付有司秋后问斩,但云贵交界的土匪依旧实力强大。离开平夷卫的时候,李玺还专门提醒王渊:“此行须小心,警惕土匪劫道。”
众人小心翼翼过境,结果在同一个地方,又遇到土匪了!
不过这次仅有十多个土匪,也没那么嚣张,只想收点过路费,不打算连人带货一起抢上山。
金罍骑在驴上大声呵斥:“汝等宵小,光天化日,罔顾王法,还不速速退去!”
“哈哈哈哈!”
土匪们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都被金罍给逗乐了。
张鸣远和祝伦这两个金家打手,一人抽出铁棍,一人拔出双刀,随时防备着土匪暴起行凶。
王渊没有动用犀照弓,只取下自己的一石弓,慢吞吞扣上弓弦,爆喝道:“滚!”
“哈哈哈哈!”
土匪们又是一阵大笑。
突然,一个土匪认出王渊的坐骑,惊恐大喊:“是黑山王二!”
“什么黑山王二?”
“就是射死张二哥那个秀才!”
“你不早说!”
“周冲那杀坯也在,他果真投了王二。”
“快跑啊,风紧扯呼!”
“……”
一瞬间,十多个土匪跑得无影无踪,王渊都还没来得及搭箭上弦。
金罍以及金家的书童和打手,直接就被这情形给搞懵了,都愣愣的朝王渊看去。
田秋并未目睹王渊的杀匪过程,之前还有些怀疑李应吹嘘太甚,此刻才真正明白王渊是有多威风。
王渊冷笑着解下弓弦,说道:“继续赶路。”
张鸣远收起铁棍挂在背上,对同伴说:“这位王相公看来是个英雄豪杰啊。”
“若他没有功名在身,定要结交一番。”祝伦收刀回鞘。
有学者认为,镖局出现于晚明时期,这个说法应该是准确的。
西门庆家里就开了个“标行”,说明万历年间就已经有镖局存在。
不过嘛,正德年间还未诞生镖局。
金家这两个打手,便是做买卖时的保镖。他们一个出身军户,一个出身土匪,身手都极为了得,才被金万川高薪聘请过来。
常年跟随商队做买卖,张鸣远和祝伦见过很多土匪,自知仅凭名号就能吓退众匪是有多厉害。
这种名声必然越传越邪乎,估计用不了几年,方圆数百里的绿林豪杰,都将知晓黑山王二之大名。
放在江湖上,这叫扬名立万!
张鸣远和祝伦二人,开始打听王相公的事迹,被几个书童说得天花乱坠,暗暗咋舌、震惊不已。
继续行路半日,过了平关之后,山势立即就陡峭起来。
金罍别说骑驴看书,便是行走都艰难。他临时砍了一根竹杖,只翻过两座山岭就累趴下,双脚全是水泡,由张鸣远和祝伦交替背着赶路。
但有些路段没法背行,金罍只能咬牙坚持,接近关索岭时直接累得病倒。
“贵州士子果真不易耶!”金罍躺在病床上感慨。
反正也不急着赶时间,众人也停下来休整。三日之后,待金罍身体好转,这才继续上路前进。
直至来到安顺府境内,路途终于稍微平坦,大部分时候都可以骑驴了。
走走停停,抵达贵阳已经十月下旬。
他们是从南门进入的,刚刚进城不久,便见一骑快马穿城而过,直往次南门那边奔去。
众人皆惊,看那情形,似乎竟是“八百里加急”!
刘瑾死了,凌迟之刑,剐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受刑日期跟乡试重合,如今朝廷正在急令新版乡试名额作废,那是刘公公搞出来的“伪令”。
但消息传到各地时,鹿鸣宴都已经开完,根本就没法作废,明年的会试竞争将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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