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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里,黑烟还未散去,有小儿啼哭声,但好像立刻便被父母捂住了嘴。
这是第聂伯河下游转弯处东岸的佩切涅格的亦儿添部聚集区,应该也是佩切涅格人最大的聚集区。
佩切涅格人其实已经演变为半游牧群落,尤其是在第聂伯河下游盆地,有着大量适合耕种的田地,这些田地也大多被亦儿添部占据,这也是亦儿添部人口越来越多,现今甚至比第二强盛的邹兀儿部人口多出一两倍的原因之一。
而第聂伯河东岸这处农耕聚集区,加之周边村落,亦儿添人有万余人,他们没怎么反抗,便被瓦拉汗联军一起驱逐到一起送给了齐人作为酬劳。
此外,又有许多亦儿添牧民及牛羊马匹被陆陆续续送来此。
海宁民团团丁们,在此驻扎,清点齐人得到的回报,将这些战俘和牛羊马匹折为金银,核算瓦拉汗联军各部,还欠齐人多少报酬。
边军火器营、黑奴府卫和民团,最终还是帮了瓦拉汗联军一把,而且参与的还是在第聂伯河下游最大的一场战事,可说是亦儿添部和联军的大决战。
在联军损失惨重眼见就要失利之时齐军突然加入战场,一举击溃了亦儿添部主力。
齐人火器的可怕,黑奴矛手的可怖,哪怕是民间武装民团的战斗力,都给所有参战的佩切涅格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烙印,这也是扫荡亦儿添各处村落、小部落他们再不敢违抗齐人命令杀戮抢劫,而是在没有反抗基础上,便会整体送到齐人指点区域。
这第聂伯河东岸的村落,随着民团驻扎,各处陆陆续续送来战俘,渐渐的热闹起来。
陆宁将此命名为河伯镇。
如果从历史上来说,陆宁感觉,这就是后世乌克兰的瓦西利夫卡区域,已经是黑海行省边境线北四百里之远。
……
陆宁的营帐在黑奴府卫营帐环伺下的河伯镇南,民团营帐在河伯镇东,边军营帐在河伯镇北,西侧,便是缓缓流淌的第聂伯河。
营帐内,陆宁慢慢翻看手里清单,到现今为止,河伯镇共被送来战俘一万三千二百余人,牛羊一万多头,马匹三千余匹。
战俘人口中,又按照年龄性别,将老幼妇孺和青壮年统计的很详细。
营帐内,边军司总管石普和县团团总王贯之坐在下首。
石普是黑海兵马总司司令杨延昭的得力干将,被委派驻边,此次统领边军随陆宁出征。
战俘清单,则是王贯之送来的。
“宣慰使大人,听忽思答思说,瓦拉希望正式得到黑海亲王殿下代圣天子的册封。”王贯之突然说。
陆宁微微颔首,心下却摇摇头,一些事,往往设想很好,但未必尽如人意。
佩切涅格人,总体上,因为这持续近月的激烈战事,确实力量大损。
但是,瓦拉汗实在不是简单人物,他却趁着战事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消耗其余部落的壮年男丁,还趁机侵吞了八大部中的两部,实力大大增强,他做了整个佩切涅格部的可汗,只怕佩切涅格部再不是以前松散的同盟,而是成为他强力统治下的一支强大力量,便如耶律阿保机、完颜阿骨打、铁木真一般,成为真正整个部族的首领。
当然,他未必有前三位的本事,只是隐隐,有这种一统草原各部落的苗头。
好在亦儿添部虽然人丁三不存一,但并未完全被摧毁,残部退到北方,仍然是瓦拉汗的心腹大患。
何况佩切涅格人现今的最主要敌人,还是北方的罗斯人。
琢磨着,陆宁点头道:“此事,该当能成。不过,要等罗斯人送亲队伍来此,镇西王和罗斯国、保加利亚国联姻仪式之后。”
王贯之连连点头,“好,我知道怎么和他讲了。”
“咱们当务之急,是该将这些战俘,送去黑海运河督办司。”陆宁又说。
不管瓦拉汗以后是不是能成为本地草原霸主,但至少佩切涅格人现今整体实力大损,何况瓦拉汗暂时成了南部佩切涅格人的首领,控制力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黑海运河开挖,正是这个时间节点。
瓦拉汗正加强对所有部落、家族的控制,又正和大齐处于蜜月期,如此,便是一些小部族去骚扰运河劳工的可能性都大大降低。
进入这草原,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接亲,以及缓解黑海行省北方边患。
最主要的,还是为运河的挖掘创造一个较为平和的环境。
更莫说,现今又多了这许多劳力。
陆宁又斟酌着道:“还有这河伯镇,招募佩切涅格勇士成立天道骑士团,以此为领地,宣扬教化周边群蛮,不能送去运河督办的农奴,便留在河伯镇,这处土地,并不是大齐领土,而是天道骑士团私产……”
这就是罗革带来的灵感了。
如此,在不吞并领土免得大齐还要负责领地防卫居民福祉的基础上,在域外,还有了立足点和武装力量。
尤其河伯镇,便是黑海行省到基辅。乃至北欧的中继点了,贸易中转站。
至于宣扬天道教义教化群蛮,也是现今宗教扩张的特点。
琢磨着陆宁又道:“至于这镇落及周边农田,是给瓦拉低廉的租金租用呢,还是直接令他将田地赐给天道骑士团,那就再谈。”
王贯之和石普都应声点头。
……
后帐内,红烛幽幽。
陆宁慢慢品茶,另一侧两个绣墩上,分别坐着尤金珠和甄氏,红彤彤烛光之下,两人都格外美艳,华美湘裙下,尖尖堪怜的小绣鞋若隐若现。
“现在知道,战争不是儿戏了?”陆宁看得出,尤金珠早没了要跟自己这个姑曾祖父来到大草原游玩的兴奋和期待,甄氏更是心事重重。
她俩虽然没见到真正的战争画面,但哪怕是现今接收牲畜一般圈禁分拨战俘,那种真正将人视作动物的残酷,对她俩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我也希望天下太平,从此没有战事……”陆宁摇摇头,说得倒是真心话。
想了想,陆宁又道:“明日我们就回转。”
便是另一个身份,陆宁自也不会真的参与接亲一事,现今俄南草原虽未平定,但自己在不在,已经都不会影响什么。
“是……”尤金珠和甄氏看来松了口气,自是不想再这里待下去,就怕看到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可随之,两个丽人对望一眼,好像有什么为难之事。
尤金珠犹豫了一下,小小俏脸看着自己脚尖,低声说:“阏氏向太孙儿两个求恳,她有个女儿失散了,她很是担心……”
陆宁听得微微一怔,阏氏是一种称号,类似佩切涅格可汗的皇后的意思,其实这称号也是随着大齐在黑海行省强盛,佩切涅格人便将自己血缘向曾经和中原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匈奴靠拢,由此将可汗妻子,尊称为阏氏。
尤金珠和甄氏见到的这个阏氏,便是亦儿添部古楚格汗的正妻。
佩切涅格诸部献奴,其中选出了十来名最美女子是献给镇西王的,这些女子,便不能计算入战俘折算金银,而是作为佩切涅格诸部的忠诚孝敬之意。
这些女子中,便包括古楚格汗的娇妻美妾。
其中有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
阏氏母女几个,艳名冠绝草原,便是陆宁也有所听闻。
听尤金珠提到阏氏,陆宁笑笑:“我正想说呢,回黑海省后,你们准备在哪里定居?海宁、康中、康北三个军县?好处是这三个军县,和中原无异,但毕竟新设,都不如西康繁华,我的意思,还是回西康吧,离得我太远的话,万一有什么变故未免不美。”
甄氏垂首轻声道:“殿下想奴在哪里,奴便在哪里。”
陆宁微微颔首:“那就回西康,还是住我们齐人社区,此外,这次佩切涅格人献给我的十奴,就送给你们两个吧,你姐妹俩看来同情她们遭遇,那就对她们好点……”
尤金珠和甄氏都是一呆,忙都站起,跪倒谢恩。
“起来吧……”陆宁也有些无奈,虽然,千娇百媚的丽人跪在脚下的感觉,对于男人实在有种别样悸动。
“至于她失散的女儿?”对外道:“努嘉哈,将阏氏母女带来,我有话问她们。”
努嘉哈在外应了一声。
……
佩切涅格是咸海西部人种,皮肤白皙深眸高鼻,纯正的佩切涅格人头发和眼眸通常是黑色的,但数百年各种族群融合,所以,混血痕迹随处可见,如被一起带来的古楚格汗的宠妃忽儿焰,微卷长发便如红色火焰一般鲜艳耀目,扑闪扑闪的蓝宝石似美眸更满是诱人风情,不枉她极得古楚格汗宠爱了,她明显是有了罗斯人基因,佩切涅格人现今和罗斯人、斯拉夫混血极为常见。
陆宁令领阏氏母女来,但忽儿焰和她们同属古楚格汗家眷,努嘉哈便将忽儿焰也带了来。
至于阏氏母女三人,就更不亏艳名冠绝草原,现今在场的是阏氏,长女和小女,失踪的是二女儿。
阏氏很早就婚嫁,还不到三十岁年纪,长女大弘忽夷已经十五。
大弘忽夷虽然年方十五,但明显从小营养充足,亭亭玉立正是鲜花盛开的大姑娘,肌肤赛雪,鼻梁高挺,深邃美眸隐隐泛着棕意,长长黑发梳成无数细碎长辫,戴着花帽,穿着对襟系带的红色锦缎长袍,有着草原丽人特有的风情。
阏氏就好像比大弘忽夷稍微年长几岁的姐姐,美髻如花,牛奶般鲜嫩的雪白俏脸,水汪汪会说话的深邃美眸,俏生生裹着雪白大氅,万种风情扑面而来。
小女儿弘忽帖哥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萝莉,锦缎衣裤,粉妆玉琢,甚为漂亮可爱。
失踪的二女儿小弘忽袄,和长女大弘忽夷,却是双胞胎。
“王驾殿下!”阏氏四女,听得努嘉哈在旁言道这便是镇西王,都是大吃一惊,齐齐跪倒见礼,忽儿焰更好奇的偷看陆宁。
“小弘忽袄,是如何和你们失散的?”陆宁有些奇怪。
古楚格汗的妻妾儿女,是第聂伯河鏖战,因为齐人的参与,亦儿添部由胜势转为惨败后,部族聚落随之被围攻,其家眷没来得及逃出被一勺烩。
“殿下,小弘忽袄她恰好去了黑湖聚落见一位朋友,青山帐落失陷……被殿下军马光复之时,她并不在……”阏氏说着话美眸含泪,显然很担心她这个女儿。
女儿运气实在不好,这才失陷在外,自己母女虽然被献给齐人亲王为奴,但齐人文明之邦,这两日更都是女兵看管她们,如果落在其余部落手中,可不知道会怎样了。
陆宁微微颔首,黑湖聚落不算小,听说人口牛羊等,都被吉剌部瓜分。
那吉剌部是联军中仅次于邹兀儿部的部落,原本佩切涅格人三大部之一,和邹兀儿部以及这次被讨伐的亦儿添部,三部首领原本轮流做所有佩切涅格人的可汗。
齐人给吉剌部提供了五千银元,他献来的战俘和牛羊都已经足额,是以,那黑湖聚落,其部自然是自己消化了。
想了想,陆宁道:“如此,我这就遣人去黑湖聚落寻她下落。”
阏氏呆了呆,立时大喜,泣首道:“谢殿下,谢殿下!”
陆宁笑笑,派人去黑湖聚落,当然不是仅仅想给她找女儿,接触下吉剌部,还是要看看能不能扶持其抗衡邹兀儿部,俄南草原的佩切涅格人,还是别一家独大的好。
……
从河伯镇到黑湖聚落百余里,陆宁所选骏马身高体壮,耐力尤佳,载着陆宁和阏氏两人,从戌时出发,子时便到了黑湖聚落。
在一处草坡后,努嘉哈等女骑,以及陆宁和阏氏都下马休息。
说起来,作为草原部落,但如阏氏贵族出身,已经根本不懂骑马,亦儿添部的衰落也在情理之中。
百步外便是黑湖聚落,也是农垦村庄,附近草丘为固定牧场放养牛羊。
此时聚落几乎是漆黑一团,只隐隐约约好像有毡帐燃着火把。
“老爷骑术很好,奴儿佩服……”阏氏满脸的赞叹。
很生硬的中原发音,但陆宁能听懂,短短时间,看来也不是努嘉哈仓促教会的。
但除了在内帐,不许称呼镇西王“殿下”免得被人听到泄露身份,努嘉哈显然是将规矩说给了她听。
显然这阏氏,虽然对乘骑等等失去了兴趣,但走上了文明之路,看来也学了些简单齐语语言。
陆宁笑笑不语。
努嘉哈等休息了一会儿,便又都上马,催动坐骑向草坡下奔去。
“奴儿之女何德何能,劳动老爷来此……”阏氏水汪汪深邃美眸全是感激。
陆宁是想,如果仅仅阏氏和十几名女骑来此,怕出现意外努嘉哈等控制不住局面,反而有损大齐威名。
若劳师动众,又没必要,所以自己亲自来转一转在后方策应。
月夜下,雪白大氅裹身的阏氏越发美艳堪怜。
其实一路夜奔,阏氏坐在陆宁身前,那妖娆身段软的如棉花一般倚在陆宁怀中,陆宁能感觉到,这美艳汗后不管是贴着自己脚背的小小绣鞋,还是雪白大氅中香躯翘臋,甚至挨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她都小心翼翼令自己乘骑更舒服些,每一次轻动,都带给自己别样的欢愉和刺激,甚至使得自己禁不住在她雪白粉颈种下了草莓。
此时看她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模样,陆宁心下也叹息,草原族群就是草原族群,自古的传统,身为女子,被别的族群俘掠就是俘掠了,也不会存在贞节反抗等等观念,如铁木真之妻被其他部族掠去,便经历过这些,几个月后被救回来时已经怀孕,诞下了其长子,传言便是敌人骨肉,但其妻回来仍然是正室,诞下的几个儿子都是后来几大汗国的国主。
现今阏氏,就更是全身心臣服于自己讨好自己,以此希望获得更好的境遇,毕竟比起她原来丈夫所谓的大汗,自己的身份在她眼中,高贵太多太多了。
远方,努嘉哈的呼喝声传来,她正用略显生硬的本地语言高喊,亦儿添部阏氏之女,该当在此,那是当送入镇西王府的奴婢,令吉剌部在此的头领立即搜寻,若隐瞒不报,为死罪。
努嘉哈母语是西域突厥语,和本地语言多少有些相通,学起来不难。
不过她的呼喝,阏氏自然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