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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沟,对面数百骑,还有数百名步兵,看他们的简陋军械和身上没什么防护的麻布衣就知道是征募的农民了,河沟对面的麦田青苗已经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河沟这一边,是陆宁等十三骑,其余马匹都在那村落,有一名贵族勇士看守。
对面几名重甲骑士簇拥在中间的高大身影便是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大公巴格拉特了。
这里距离村庄有数里远,显然巴格拉特很谨慎,派出了斥候侦查附近有没有伏兵,却没想到,齐人和亚历山大等寥寥数骑突然出现,显然是发现了他率领大部的踪迹。
齐人刚刚提出了,要他立刻退出查盖堡,以后不得再侵袭爱列京公国土地,同时,在爱列京公国土地上所犯的罪行,需要进行赔偿,就以他所见的被阿齐兹等屠戮的小庄园为例,赔偿价值大齐十万银币的财物,或者说,十万第纳尔金币。
其中,人命是最贵的,每条人命,五千银币,每有一名被侮辱的妇女,三千银币。
查盖堡受到的损失该如何赔偿,等亚历山大大公等评估之后再行商议。
如果最终巴格拉特拿不出该赔偿的钱币或钱物,便以土地进行赔偿。
具体事务,你双方进一步谈判。
巴格拉特听得心中便有股火,虽然,在查盖堡,他绝对没有纵容士兵胡作非为,毕竟,农民人口很重要,查盖堡的农民,以后同样是他的子民。
他也没想到,阿齐兹会大半夜的领人出来寻乐子,而且屠戮了一个小庄园。
但就算如此,按照这齐人教长的条件,十万第纳尔自己一时哪里拿的出来?只能用土地来赔偿,更莫说,攻陷查盖堡,又哪里会没有死伤?
“教长大人,陶克拉尔哲季和爱列京的纠纷有数百年……”巴格拉特述说起两地人的纷争,早期爱列京人,如何欺压陶克拉尔哲季人等等。
“教长先生,一直以来,陶克人都占据优势地位,白衣大食统治这里时,陶克人是他们的帮凶,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们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土地……”迪妮莎策马到了陆宁身旁,气愤的说着。
陆宁摆摆手,说道:“你们退后。”
迪妮莎、亚历山大等,还没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陆宁胯下马突然唿哨一声飞奔而出。
几声惨叫,卫护在巴格拉特身侧的几名重甲骑士纷纷从马上跌落,他们都是眼珠中箭。
现今欧洲甲式,头盔虽然加了链甲头巾,但主要是保护颈部,其眼睛和脸还是暴露出来的,还未到十字东征时的铁甲人状态。
“啊!”巴格拉特惨叫,捂着汩汩出血的眼球和箭杆跌落。
陆宁此时恰好疾驰到了河沟之旁,红马嘶鸣一声,便向回奔,又几枝箭矢激射而出,河沟对面早已经大乱,但在巴格拉特的卫兵中箭时反应很快策马要越过河沟阻击陆宁的几名骑士也惨叫摔下马。
到巴格拉特落马,对方已经大乱,有人跳下马去扶巴格拉特,也有喝令声中,带着仆从农民军越过河沟向陆宁追击的。
惨叫声不断,追过河沟的骑士和步兵纷纷跌倒,每一枝箭射出,必有一名追兵惨叫倒地。
本来握着从农庄捡到的长矛要去帮忙的迪妮莎,见状吃了一惊,好像她如果加入战场,反而成了累赘。
几名库尔德女兵,倒是远远曲线奔驰,主要是给主人送去箭矢。
亚历山大也被这突然的巨变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齐人教长突然动手,动手不说了,直接便一箭射落了巴格拉特。
草坡下,追过河的陶克拉尔哲季人最后一个骑士落马后,农民步兵立时溃败。
然后,便见那风一样的齐人教长,又策马回追,但对左右奔逃的农民步兵并不理会,显然目标是正簇拥着不知死活的巴格拉特退却的那大股敌方骑士。
很快,惨叫声再起……
……
土堡房间内,窗外明月皎洁,映得室内也极为明亮。
陆宁泡在热气腾腾木桶里,但下身围了浴巾,杜贾兰和另一名库尔德女兵蹲在木桶左右,细心的为陆宁清洗去身上每一丝泥垢。
陆宁微微闭着眼,感觉此时被洗去的,也有杀戮后心中的血腥。
这里是查盖堡的土堡,陶克拉尔哲季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收复这里易如反掌。
外间脚步轻响,有库尔德女兵说叽里咕噜说着,话语里有类似迪妮莎的发音,陆宁道:“让她进来吧。”
杜贾兰便喊了声,随之,轻盈脚步走进来。
陆宁转头笑道:“是你父亲要见我么?”随之微微一怔,迪妮莎换了女孩装扮,蓝色束腰长裙,彩色头巾包裹了盘起的乌黑长发,身段婀娜,虽然深眸高鼻,但外高加索格鲁吉亚美女,比之欧洲地中海人种,五官少了些精致,美眸更大,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张扬之美,后世格鲁吉亚也以盛产美女闻名,超模如云。
不过,陆宁微愕的是她现今装束,却不想,也是比较虔诚的正教徒装扮。
其实现今来说,基督徒对女子服饰也正进入约束时期,允许女人露出的部位越来越少,包括头发,也是用头巾包上为宜,包括拜占庭帝国也是如此,早不是罗马风情,不过,东正教区,多少还是和罗马、西欧的天主教区有所不同,还是受罗马、希腊风格影响,色彩更美,不似天主教区,黑色为主。
当然,够资格受约束的多是贵族女孩,而且西方人毕竟骨子里奔放,加之地域差异极大,如何装束还是看个人和地域,更莫说,刚刚接触天主教和东正教的蛮族,如北欧诸蛮、一些日耳曼部落如哥特人、以及罗斯人、斯拉夫人部落等等了,几乎还是那种强悍的劫掠风格,打仗全家老少一起上,约束什么女子装束也根本无从谈起。
受这种约束的,基本属于较为稳定的文明区域,如现今的格鲁吉亚人。
而且,受约束是受约束,到底和中原观念不同,陆宁现今看起来好似赤身裸体在木桶里,两侧又有女兵为其清洗身体,如果中原女子早就羞的夺路而逃了。
迪妮莎就并不觉得有什么,当然,也没有靠近木桶,听陆宁问话,说道:“是,但怕打扰教长先生休息,所以,我来看教长睡下没。”
陆宁笑笑,“今晚都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是咱们十四人,进入陶克人领地接收他们的土地。”
和巴格拉特会晤,本来是准备吓一吓他令其不再侵扰爱列京人土地。
毕竟,亚历山大的付出,应该得到大齐的回报。
但突然起意,使团大队是比较漫长的路途,包括到了苏呼米,海运到马他喀,迪妮莎征募租用的船只自然不够一次性将这许多人员和物资运送过去,来来回回,也需要很长时日。
自己左右也是闲着,将外高加索的局势面貌重塑一下也好。
在此争取塑造一个忠诚又有一定实力的盟友,对自己将来运营克里米亚飞地也很有好处。
而听巴格拉特解释两地所谓的纷争历史那骨子里隐隐的抗争,加之历史上,这家伙是个强者,曾经统一格鲁吉亚的地域强者,这样的人,野心太大,万一将来克里米亚地需要格鲁吉亚人进行某种帮助,这巴格拉特就未必不敢火中取栗提出一些原本的大齐不可能的条件,而且,扶持他,以他的野心,肯定向南扩张,将来只怕还要和巴格达斯苔爆发战争。
在那一刻,扶持亚历山大大公成为格鲁吉亚之主的念头就此定格。
“去吧!”陆宁挥挥手,正享受类似按摩搓澡呢,洗去一身疲乏。
迪妮莎轻轻点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比夙愿更光明十倍的前景就在眼前,她却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甚至令人隐隐感到一丝恐惧。
她从小的志愿就是帮助爷爷打败凶残的陶克人。
慈爱的爷爷,十年前也死于了和陶克人的战事,而且,就是被巴格拉特击败后又负伤,抑郁去世。
从此,对巴格拉特的仇恨,刻到了她骨子里。
从未想到,巴格拉特,突然就这样死了。
在那齐人教长面前,曾经恶魔般令所有爱列京人痛恨的巴格拉特,好似尘埃般微不足道。
齐人教长说去接收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土地,对此,她毫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那些被射杀的陶克拉尔哲季骑士,都是眼眶被射穿,一箭毙命。
不管是角度、精度,还是力度,都令人越是深思,越不免骇然恐惧。
没有一箭落空,每一箭必是射中敌人眼眶,而且,其角度力度精妙,显然深深射入敌人脑子,而不是现今许多时候,其实眼睛被箭矢射中,当场毙命的很少,多是中箭后感染而死。
这齐人教长,根本就不能说是人了吧?天道教真的会赐予凡人神力吗?听说大齐的皇帝,就是天道教至高神在人间的化身,难道是真的?
太可怕了。
可怕到,那河沟一战,被齐人教长追杀下,许多骑士吓破胆下马投降,他一个人,俘虏了七十多名骑士,其中有十几名陶克拉尔哲季公国的贵族骑士。
有这些人渲染,更会将齐人教长说得更加可怕,以减低他们不战而降的耻辱,免得名誉进一步受损。
何况,齐人教长只要还能借用这种神力,陶克拉尔哲季领土的任何堡垒,都会落旗投降。
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父亲便可以成为两个公国的主人。
以前从未曾想过会如此,原本夙愿,能狠狠击败巴格拉特一次,令他不敢再西侵,就是每天祈祷的梦想。
只是,突如其来的美妙前景,怎么令人隐隐有些不安呢?
迪妮莎心事重重的回到父亲议事的书房,转述齐人教长的话,屋内却立时响起了欢呼声。
那六名在爱列京公国很有份量的小领主,兴高采烈的议论起来。
父亲,更是眼含热泪,从未看他如此激动和开怀。
迪妮莎也渐渐被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将那隐隐的迷茫和不安,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