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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九死一生吸收了烛阴蛇丹后,实力确实大涨,甚至比当年他出黑门时更加强大。
可因为游得体内存着游昊的神魂,云舍强逼着自己用云长道那条人首蛇身蜕毒杀了他。
她向来隐忍,在杀游得之前,谁都没有看出半点变化,可内心却十分痛苦。
游昊阴魂出现,螣蛇和苏家人一始浮出水面,这些对于鳞片人并不在意的人群,似乎有着更让他们恐惧的东西,比如龙虎山的黑曜,虫崖突然消失的两条大蛇,以及四处游荡的阴魂,或许还有他并未发现的东西。
白水本只是想去龙虎山看一眼,但见是黑曜,这东西是归墟之内的东西,按理说深藏于地底,一旦溢出,就会蔓延至所有能到的地方,他只得以身先行盘住,让云舍和帅哥螣蛇去虫崖。
可黑曜的厉害程度实在超过所有人的想象了,更让白水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无波井下似乎连着另一个地方,黑曜如同泉水一般朝外涌。
他听到了云舍从虫崖回来冲撞护山大阵的声音,他当时立马让龙虎山其他人加固护山大阵,就算整山人都死了,也不能让云舍进来。
世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只关心云舍的生死,他终究是一条蛇,冷心冷血,只想着那个让他蛇血沸腾的人。
云舍向来冷静自持,似乎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并没有闹腾,反倒是螣蛇撞着护山大阵想冲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带话的道童将话带到了,云舍跟着就离开了,白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努力发动神蛇之体压制黑曜。
同时也感觉自己过于苦逼,好不容易吸收了烛阴蛇丹,还没来得及发威呢,就碰到了黑曜这种东西,如若他真的化身为石,和他阿娘一样填上无波井,至少以后云舍带着孩子祭奠也有个地方吧。
黑曜在蛇鳞之中窜动,他引着烛阴毒气压制,眼前似乎都出现了云舍牵着个长得像他的孩子,两个都是一身素白来祭奠他。
白水突然对于生死关没有多少看重了,果然爱一个人时,就算死后她能稍稍想念你,光是想想就会感觉死也并不算是多坏的事情。
最怕的就是死后无人祭奠吧,可如果云舍能年年带着孩子来祭奠他,时时念着他,白水一点怕意都没有。
不过他的想法并没有实现,因为云长道突然来了,直接让白水去了蛇山坑底。
人首蛇身是神身,云长道就算再怎么厉害,以他的寿命根本不可能修成蛇身,白水一直感觉到这事不对,可黑曜这种坑有人肯来接手,他自然乐得离开。
他心里明白,以云长道这种能杀师叛门的人,肯定是云舍和他做了什么交易才会出来帮忙,所以他更加关心云舍的情况。
当他下到蛇山时,居然见到了尸婆,虽然被他逼走,可这东西邪性无比,勾人心魂,当初连娲祖都不知道从何而生,而云长道所守的石壁后面,居然封的就是尸婆,那个阿娲更是让他感觉到神蛇之血的气息。
白水只感觉自己肺都快气炸了,云长道一回来,就带着云舍出了地底。
他知道云舍是关心他,是为了救他,是为了他好,这种他都能理解,可他不能接受云舍居然让云长道解了蛇族血誓,蛇血入心,抽出来得有多痛?
白水当时感觉自己好像都经历了抽心血之痛,但云舍却依旧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以前她不知道蛇族血誓的重要性,现在她知道了,可她却解了。
蛇族血誓一生只能立下一次,再也没有第二次的可能,因为蛇族血誓关乎生死,一条蛇一辈子只能死一次,蛇族血誓以生死相托,血肉交缠,自然一辈子只能一次。
云舍只知道这誓言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可她不知道,有没有好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纽带,生死相托的纽带。
就算心里因为云舍解了蛇族血誓愤恨而又纠结,白水恨自己无用,如若不是他压不住黑曜,云舍也不会找上云长道,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想努力和云舍一样装作云淡风清。
他一条神蛇能引云招雨,可云淡风清这种表情却一直不如云舍做得来,所以她开口问了,她向来聪明,一直心虚还不如自己开口解释。
那天傍晚,夕阳落在她脸上,明明她瘦得骨头都看得见,像一具镀了金粉的干尸,可在她抬眼看着他时,映着点点夕阳余光,这让白水想起他幼时,趴在娲祖神殿之外晒了一天太阳,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浑身都是暖暖的满足感,那时要晒上一整天,现在云舍只是一眼,他整条蛇比那时更加暖更加满足。
所以他明知道云舍是假哭,知道她是借着他心疼不会追问她,可他还是吃了这一套。
蛇族血誓不能再立,白水却想到了一个更加古老的法子。
共髓而生,这法子其实与苏闽和黄金蟒之间的共髓相同却又不同,爱人心意相通,神魂相通,同命共生,如同相濡以沫。
白水并没有告诉云舍这是什么,免得她又胡思乱想,为了他好也解除掉。
共髓确实感觉不错,白水更是感觉莫名的心安,就算发现建木,以及螣蛇奇死,老螣蛇莫名出现,更甚至连清心一步成禅化莲护黑门,他心里都是平稳的,他们发现了云长道所学三家符纹共通点,何必壮去何家找线索了,而云舍一时身负佛道两门的名师,这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认证。
白水知道自己终究是条蛇,但云舍是个人,借云舍来牵制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送云舍去龙虎山,她要斋戒,就算他再怎么歪缠,她明明意乱情迷,却还是推开了他,加上她产期将至,白水怎么忍心让她难堪,自然回云家村守着那些伤员。
可当他回到云家村时,却见何必壮带着许多神蛇骨回来了,而且还有着刻于大蛇的蛇骨之上的符纹,以他们的经验这或许是一些记事的符纹。
帅哥已然破解了几个,而白水毕竟出身于符纹出现的那个时代,以他对于自然法则的了解,将能猜出来的符纹先行猜出,帅哥验证。
符纹与字差不多,举一而反三,白水处于那个时代,不一会就能确定那些蛇骨之上的符纹所记寻的事情。
那并不是一个日记一般的记录,而是记录着游家用哪条化蛇之术猎杀神蛇,然后去血肉而留骨。后面一条条蛇肋骨上都是一条又一条拘魂的术法,接下来就是被拘魂之人的姓名与魂名和子孙名录,最后就是魂之所依托。
那被拘魂之人的姓名白水很是熟悉,正是当时与他同出黑门的游家家主,证明何家与游家早通了术法,将游媚的阴魂拘出,而从那些猎杀神蛇的化蛇之术上看,黑门之内猎杀神蛇的正是游媚,要不然不会将杀神蛇的术法,以及如何去血肉而留骨记录得如此清楚。
只是到白水一条条蛇肋骨飞快的看过,再一条条整理,不顾何必壮夏荷他们诧异的看着他,好奇他在这些蛇肋骨里发现了什么,帅哥更是急急的问他是不是全部破解了。
他急切的想找到游媚的转世,黑门之内,神蛇一脉虽然性格各异,平时也会争吵斗狠,可外敌当前之时,他们依旧会按长幼之序以命相护。
他和白思最为年幼,在一次次有计划的围绞和猎杀中,是那些阿哥阿姐,一次次浴血将他们送出来,让他们先行逃离,他才能活着出了黑门。
那些人更甚至杀上了娲祖的神殿,不给神蛇一族留下任何生存的可能,白水至今眼前还闪过阿姐浑身是血,却依旧引风将他和白思送离的场景,那时连风都是带着血色。
白思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的缠在他蛇身之上,只敢轻轻的叫阿娘,她只知道,阿娘在时,没有人,也没有蛇敢欺负她,可阿娘不在了,她连性命都不保。
白水引冰封住白思的眼,可那些人紧追不舍,血洒到白思被封的眼上,血色染着冰,白思吓得连蛇尾的鳞片都竖起来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蛇类天生受惊而起,可白思年幼,一次又一次的惊吓,让她本能的知道,再凶狠的场面,她都不能叫,不能跑,只能缠着阿哥,只能让阿哥护着她。
那段岁月,连蛇族都在叛变,许多蛇族被人类伺养,成了异蛇,帮着人类四处寻找神蛇,更不用说其他凶兽了。
白水那时连蛇族都不能信,带着白思藏得一次比一次深,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找到,然后重伤逃离。
他可以不吃东西,但白思要吃,但追杀并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不知道多少年,他不敢出去找食物,更不敢让白思吃得太饱,因为蛇一旦吃饱就不会想动,他必须保持清醒,保持最好的体力来应对着鳞片人和异蛇的绞杀。
他出黑门之时曾经立下誓言,也答应过白思,如果找到那个杀他们的鳞片人,无论如何他都会杀了她,为阿哥阿姐报仇,也为自己那狼狈的日子报仇。
所以他疯一般的在一堆大蛇的蛇骨之间翻找,以最快的速度查看,破解,排序……
可等他在纷乱的蛇骨之中,找到那根记录着游媚被拘回的阴魂往生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时,他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更甚至用手摸了又摸,确认不是后来改的。
对着那个名字,那个八字,以及父母祖上姓名,他一个一个符纹的确认。
他只感觉可笑,又可恨,同时又为自己感到可怜。
游家提出什么以蛇丹换螣蛇重生,让白思重生血肉,这些都是骗局,他都知道,他也可以不计较,他只想与云舍这样子共髓同生的活下去,不管什么游家阴谋也好,建木通无象也罢。
可为什么会是她?
云舍那位外婆,怕是一直都知道吧,所以才会强行将云舍与他绑在一起,才会在知道他找上云舍时,假死脱身,就是怕他问及!
白水握着那根蛇骨,无力的脱落,他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崩塌了。
明明他想着等云舍斋戒后,就可以安心待产,又可以腻歪在一块,可他现在居然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