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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黄沙中,一道道裂口倏起倏灭,瞬息万变。
大地仿佛不是大地,而是无尽的苍穹,裂缝也不是裂缝,而是划过天际的道道闪电,不知从何而起,且迅雷不及掩耳,便将天幕分为两半。
如此激烈的地变中,一人一马跳跃着,仿佛小舟穿越无涯一般前进着。
那是孟帅和他的坐骑,他们已经跳跃了太久,却还看不到尽头。
“跳——落!”孟帅神色凝重,发号施令的声音却还异常稳定。
他已经度过了紧张期,也度过了疲惫期,甚至度过了麻木期,现在变得异常稳定,冷静的连他自己都惊讶。
不是不知道此地无穷的危险。事实上危险从未远离。一开一合的大地,就说无数张野兽的嘴,等着撕咬他和风源马,一旦落入,就是尸骨无存。
通过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在万千裂隙中寻找到暂时安全的实地,落下借力,然后再次跃起,在脚下大地还没化为裂隙时离开。没有任何一处地面是安全的,上一刻还是稳定的土地,下一刻就会化为虚无,几乎没有征兆。
也不是当真没有征兆,若是毫无征兆,孟帅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在长时间与地面裂隙作斗争的过程中,他多少能感觉到地裂的轨迹,那是一种无法言说,冥冥中的预感,准确率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只能说够用。
虽然有了预兆,但前进的过程也充满艰难。最困难的来自于跳跃本身,不但完全没有助跑的距离,更没有反应的时间,仓促起跳,很难用力,跳跃的距离也不尽如人意。
不只是跳的太近,到不了彼岸,更多的时候,是跳的太远。
风源马的跳跃能力毋庸置疑,即使随意一跳,有时也能跨过很长的距离,不但越过了地裂,甚至越过了安全线,这就需要孟帅来操控它降落。
孟帅没有办法完全操纵风源马在哪里降落,毕竟风源马也不是电梯,只要一按按钮,就可以直线下降,他只能大略感知风源马的行进轨迹,以及其落地的地点,在空中稍微操控着它转一个角度,也许角度只是偏离几度,落地的距离却能差出几丈。
这又好似回到了第一关,风源马出体力,孟帅出脑力,一人一兽全力配合,方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逃生。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配合得更默契些,风源马那种不可控的慌张减弱了许多,或许是他们培养出了默契,或许是龟法自然升级后的效果仍在。
饶是如此,孟帅也屡次遭险,有几次风源马蹄差一招,险些没落地。这时孟帅就靠着龙虎十节鞭的气劲反冲,让风源马有二次起跳的机会,虽然跳不了几丈,但能度过危机便足矣。
也亏了这场考验没有封禁孟帅的真气,不然早就凶多吉少。不过这一关既然考验的是****协同作战,那么人的实力自然也要纳入考察,不用实力的孟帅最多是个好的御者,兵刃在手之后,才像个真正的驯兽师。
“很好——你做的很好。下落。”孟帅稳定的安抚着风源马,他渐渐进入了角色,已经能在行进过程中兼顾风源马的状态,作为驯兽师,他越来越合格了。
就在风源马落地的一刹那,孟帅目光一扫,陡然一惊,身子动了一下。
风源马敏感的感觉到了孟帅的不对,陡然战栗了起来,似乎孟帅的紧张情绪感染了它,让它压抑住的焦虑重新泛起。
“没关系的,冷静——跳!”孟帅忙止住了自己的不安,稳定的发号施令。他就像一个统帅,将乃兵之胆,将若乱,兵必溃。尽管只有一个兵,也要做好统领的职责。他镇定自若的对风源马发令和鼓舞,好像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但他其实是看到的。
在远处,似乎无边无际的沙丘终于到了尽头,而尽头则有一道天堑。
在沙丘上忽隐忽现的裂缝,自然也可以叫做天堑,但和尽头那一道相比,简直就是一跃可过的小水沟。对面的大地,完全的断裂开,露出一道一眼看不见边际的大裂谷。
他们现在,就在向裂谷前进,去抵达那没有终点的终点,好像自投地狱之门。
压下心中的寒意,孟帅专心对待眼前,那道天堑怎么过是一回事,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稍微一分心,他就真的不必考虑最后了,这叫做中道崩殂。
三连跳!
孟帅驾着风源马,有节奏的连跳三下,一口气越过了三道沟壑,这下韵律极强,节奏完美,就像精心设计过的行为艺术。也标志着孟帅和风源马的配合到了巅峰。
三下落地,黄沙溅起,这一段跳跃之路也到了尽头。至少在最后这一线,没有出现裂缝,孟帅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天堑,就在眼前。
站在裂缝之前,孟帅从心里升起一股栗栗,那是对自己与天地相比的一种渺小感。
太广阔了,太深沉了,那天堑无论是宽度还是深度,都远超人的想象。孟帅往前看,只能看见一痕白线,那是遥不可及彼岸,而往下看,除了深黑就是深黑,那是不可预知的深渊。
紧接着,孟帅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一沉,脸色难看起来。
自己的目的地,是在对面吧?
深渊边缘,完全没有桥梁的痕迹,也没有飞鸟或者蔓藤这些哪怕给予一点儿希望的标志。
莫非......跳过去?
这个念头光想想就觉得荒谬。虽然风源马到现在为止,还没使出过十二分的全力,孟帅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它的极限,但心里还有个数。就像他虽然不知道兔子最快能跑多快,但总之跑不过猎豹。
跳过这个天堑?想瞎了心吧。
就算有一万米的助跑也不可能越过去,除非肋生双翅,飞过去。
孟帅自然有能够飞翔的灵兽,但他知道这一关不可能让他另选灵兽,只能依靠风源马到达终点。虽然他觉得毫无可能,但应该不会出现无解的题目、
万千困难,必有一线生机。
只不知生机到底在哪儿?
这时,风源马突然长嘶一声,掉头就跑,状态之疯狂,不逊于刚开始面对山崩。
有危险!
若是刚进来的孟帅,或许会下意识的跟着风源马跑,躲开危险,但这一路来,他已经成长了很多,不由分说,先翻身上马,用全身真气压服风源马,然后施展龟法自然的心诀,叫风源马安静下来。
他必须安抚住风源马,因为风源马跑的地方也是死路。
它竟然想要掉头回去,回到那无尽裂缝的沙丘中去,没有孟帅的指挥与计算,它若再次踏足,那就是一死,何况这一关根本没有回头路。
就算前面有危险,它也必须留下来,面对,和孟帅一起。
这次的危险恐怕当真不小,孟帅那么灵验的龟法自然法决,都险些没有凑效,等孟帅的气场扩展到极致,真气消耗了大半时,才勉强把风源马安抚下来。风源马兜兜转转,又回到深渊边上,神色很是安静。
它是平静了,孟帅可不平静了。
风源马受到了这样大的惊吓,那必然有十足的危险。孟帅四周瞭望,却没看见危险的影子,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放松,反而心中发寒。
此地,必有极大的危险,莫非是在脚下?
孟帅往深渊中看去,心中笃定,若有危险,恐怕就在他目不可及的阴影里。
本来就跳不过去,还藏着这样的危险,孟帅心中一阵烦乱。
定了定神,他暗自道:就算知道有危险,也得先确定那是什么样的危险。
想到这里,他取出一块石头,狠狠地往远处扔去。
嗖——
这一下力道不小,人头大小的石头在深渊上空足足飞了近百丈才开始往下落。
就在石头落下的一瞬间,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一身刺透耳膜的尖啸声响起,深渊中窜出一头庞然大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了上来,张开大口,把石头咬的粉碎。紧接着便沉了下去,蛰伏在阴影之中,不见半点踪迹。
这一升一降加一咬,速度快到难以置信,甚至等深渊平静下来,还让人反应不过,只以为刚刚那一呼啸而过的东西是幻影。
孟帅脸色一白,到退了一步,死死的抓住风源马——风源马又开始战栗了。
他看清楚了,深渊中窜上来的,可不是什么幻影,也不是鬼怪,而是巨兽。
那巨兽介于鳄鱼和河马之间,相貌丑恶,难以形容,孟帅只清清楚楚的记着那张张开了仿佛吞下日月的大嘴,以及那张口的动作。
危险,凶猛,不可抵敌!
还叫不叫人活了?
孟帅咬着牙,在深渊边上打转——亏了,亏了这巨兽只在深渊中活动,倘若能上岸,孟帅贸然引它出来,就是在送菜。
这一引动,让风源马又受了一次惊吓,龟法自然的效果褪去了不少,唯一的好处,就是把危险摆在了眼前。
现在他已经知道危险是什么,剩下的就是应对。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过关的。
深渊,不可过,巨兽,不可敌,两个不可能摆在面前,徒唤奈何?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孟帅身子一僵,暗道: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