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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帅一惊,几乎要抛出珠子的手一僵,转而将珠子握在手心。
就听又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梵相城,你休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收手不干还来得及。大荒依旧还有你立足之地,否则你背叛师门在先,欺师灭祖在后,空为天下不容。”
对方,大概就是梵相城冷笑道:“这样大义凛然的话,还是等你回到百鸣山,坐到你那大殿里再去说吧。被困在阵里寸步难行,说起话来还是太上长老的味道,你简直不知羞耻。”
上官度缓缓道:“名正则言顺,理直则气壮,这与位高还是落难无关。同样,堕落也与处境无关。我良言劝你,是我不忍看你一路堕落,愿意救你出无边孽海。你不听,是你心胸狭隘,放不下当年的事,宁可积重难返,陷入污泥不肯出来。”
梵相城大笑,接着恶狠狠道:“当年,你还敢提当年,当年你依仗太上长老的名位,压迫于我,屡次三番剥夺我应得的东西,最后还将我赶出百鸣山,这些好事你已经忘了么?还是你觉得大义凛然说几句淡话,你就成了一尘不染的圣人了?”
上官度道:“我非圣人,你也不是天生恶人,只因为心胸窄了,道路也越走越窄。只是当年你如此骄傲,现在却成了鼎湖山的爪牙,绕了一圈回到原点,这也是造化弄人吧。”
梵相城大怒,叫道:“什么鼎湖山的爪牙,林木友才是我的走狗。我杀你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去死,去死吧——”突然又是一声大吼!
这一声吼叫震天动地,孟帅紧紧靠着山崖,这才没摔倒,但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差点儿难受的吐血。
吼声停歇,孟帅调匀内息,就听梵相城冷笑道:“怎么样?我看你还能坚持几声?不要再忍着啦,吐出来吧,吐出血来不是舒服一点儿么?”
只听噗地一声,不知是谁吐出了什么东西,但根据情况判断,恐怕是上官度吐血了。
梵相城道:“对啦,你气血越来越弱,伤势越来越重。你不行了,不行了。服老吧,认输吧,退位让贤了吧。放开铜牛阵,让我进去,我看在昔日同门,半段师徒关系的份儿上,不会杀你。只要你当众承认当年是你错了,冤枉了我,再砍下一只手赎罪,我就不再为难你,怎么样?”
上官度道:“还是那副格局,斤斤计较,执迷不悟,没出息啊。枉费了......枉费了我当初对你的期望。”声音虽有断续之处,总体还算平稳。
就听梵相城暴吼道:“敢情身负不明之冤,血海深仇的不是你,你倒说便宜话。别以为躲在牛阵里我便不能把你如何。再等一日,你伤口恶化,一个三岁小孩儿也能收拾了你。”
上官度道:“那就等一****再说话吧。”
梵相城道:“我等不了......”
正在这时,只听天空中传来一阵铃声,叮铃铃,叮铃铃作响。
孟帅心头一震,头脑一晕,这个声音倒不像那暴吼声一般震耳欲聋,但听起来空灵悠远,一声声钻入耳内,浑身软软的,几乎没了骨头一般。
他大惊之下,连忙运用灵蓍观神法,减损杂念,维持意识,这才一丝丝从铃声中拔出来,身子兀自微微发软。
好厉害!
这又是另一种秘技吧?
同样是音波攻击,这种迷惑性更强,阴损入体,难以抵抗。且从铃声听来,应该是和封印器配合,威力加倍。很多秘技或者绝技都是如此,需要特殊的封印器一起使用,虽然普及性差了,但威力着实惊人,大多是专属先天武技。
不过......为什么是从天上传来。
又有人来了?
孟帅往上一看,就见天上只有浮云朵朵,不见人影,连一只鸟都没有。但铃声不是来自于任何一方,这倒是可以肯定。
这时,就听梵相城呸了一声,道:“竟这个时候叫人,烦死了。”
然后,他道:“不去也不行,你给我看着点儿。”
孟帅一怔,暗道:他是对另一个人说话?这边还有人?
紧接着,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
只听一人道:“六叔,我不行。”
这人的声音明显年轻,听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还是个后生。孟帅刚刚一直注意那两个高手,行止谨慎,不敢过于放开气机查看,因此竟没发现这个人。
梵相城喝道:“什么行不行?我没让你去杀他,只是看着他,这都不行,你还能干什么?”
那人道:“可是......此人很厉害。”
梵相城道:“他不过是没牙的老虎,还要靠牛来保护,真正可笑。你看见那些铜牛了么,只要不进入阵里,他拿你没办法。”
那人道:“那要自己跑出来呢?”
梵相城道:“那当然再好不过,你把他杀了。”
那人道:“我......我......”
梵相城怒道:“没出息的东西,怪不得你先天了你爹还不放心,把你当三岁小孩儿看。他一个半残有什么威胁,你就是真三岁小孩儿也能收拾他。别废话,给我看住了他,我回来再收拾他。”
说完这句话,梵相城的声音消失了。
孟帅等了好久,再听不到梵相城说话,就知道他应当是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无声无息,孟帅听不到而已。
心念一动,孟帅手指一曲,原本藏在手心的珠子滚落出去,然后反手拿出镜子,对照着看镜中情景,
珠子在地面上无声的滚动,一直滚出了山壁,视野骤然明亮。
只见山壁对面倒是一片平地,只是平地中间,有一道裂谷,将大地划分为两个平面。
裂谷的对面,隐隐排着一群影子,因为珠子的视角问题,看得并不清楚。只能看出几个兽类的黑影,中间簇拥着一个人盘膝而坐。兽类黑影头上长角,看起来像是卧牛。想必就是被困在铜牛镇中的上官度。
而另一边,一人站在裂谷前,站得笔直,面向上官度而背向山壁,应当就是来监视的小子。
他是......背向这边的?
孟帅心中登时痒了起来,若是修为超高的高手,他还不能怎样,但这小子也只是个刚进先天不久的年轻人,又是有心算无心,似乎可以干一票?
倘若是别人在此,孟帅断不会冒这个风险,可以置之事外,但毕竟受到生命威胁的是上官度,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略一沉吟,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轻飘飘的往旁边迈了一步,整个身子闪了出来。
脱离了山壁的保护,他的身形就暴露人前,当然,是暴露在上官度面前。不过孟帅本来也没想瞒他,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就行。
到底也是一门老祖,多年的老狐狸,总不会肤浅到露出破绽来吧。
虽然出来,孟帅依旧保持着敛息术,轻飘飘的往前迈步,步履保持着似浮不浮的状态,不高高浮起,引动先天真气,也不落在实地,踏上微尘。
他就像游魂一般,从山后移动而来。
那监视的人紧张的盯着上官度,丝毫没有发觉背后被人盯上了。只因孟帅除了敛息术,龟法自然的身法也在缓缓运转,释放令人安心的气场,绝不引起任何生灵的紧张感。
那青年紧张的手心出汗,脖子微微摇动,孟帅怕他回过头来,他再敛息,也做不到光学隐身,万一那青年回头,终究还是原形毕露。
越是靠近,越是关键。
眼见离着那青年越来越近,上官度突然开口道:“你多大了?”
那青年一怔,道:“问......问我?”
上官度道:“问你。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那青年道“二十......二十四岁。”
上官度道:“二十四岁,大好的年纪,为什么要自毁前程呢?”
那青年道:“什么自毁前程?”
上官度叹道:“青年人最重要的是看他的指路人,你跟着梵相城,身份见不得光,本已经没前程可言。何况行事不正,净做些鬼祟伎俩,久而久之,连气质也不对了。内外俱损,这还不是自毁前程么?”
那青年背脊一直,喝道:“你闭嘴,不许你侮辱五叔,他和伯父还有我父亲,纵横大荒,怎么见不得光了?”
上官度道:“纵横大荒,你们成了土匪了么?年轻人不懂什么是好坏,是不是觉得被人害怕是很威风的事?可是一旦入了这个局,再也上不得台面,也没有正路可走了。何况他还要杀我,我是大荒宗门的老祖,背后势力极大。我若身死,大荒必有一番腥风血雨。你们这几个小人物,又如何能够自保?你作为从犯,纵然不死,也要东躲西藏过一生,这还不算前途尽毁?”
那青年身子微微颤抖,喝道:“胡说!你死在这里,没有外人知道,谁会管你?”
上官度摇头道:“你见识太少了,大宗门不动则已,动必雷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迷途知返,还有可救之处,我当时跟你六叔这么说,现在跟你还是这么说。”
那青年惶恐又愤怒,手按剑柄,要拔剑给自己壮胆,这么一拔剑,突然气机一动,感觉到了危险,骤然回头道:“谁——”
就见一人一剑,飞快的向他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