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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街上发生过这一幕帤螳臂当车一般的小小意外和插曲,此后的游街、巡礼的过程就基本在波澜不惊当中完成了,
等到午后的斜阳渐下,早早挂上灯彩和披上紫罗绸带帷帐,装饰一新的石头城西清凉门下,我见到了这次的送嫁副使兼宣赞官,已经官至天章阁大学士、监学正大祭酒的前京大杜次座——杜延年,
只可惜受限于身份和礼仪没有能够叙旧的机会,只是象征性的说上几句场面话,或者说是身为长者和代表另外一些不能到来前辈的告诫劝祝之言,诸如“忠勇体国”“共睦和合”“顺心体仁”“治家贤齐”之类,就转为前导一本正经将我引进去。
而居首的轺车装着一对活的大雁,再加上车载其他的行礼之物,名之为行雁礼的长长车马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得以在城门下完全走完;
而据说我那位阿姐陈夫人为首女方相宾和赞者们,还有早已经等候在举办大礼的安室殿内了。但是这时我还是没法前去与她们相见,因为随着编钟云板的齐声敲响,宫内礼的流程这才刚刚开始呢。
又经过了在宣长宫的五英楼前,一系列的执送、献礼、祭祖、告庙、观舞等等,让人已经不怎么耐烦和身心俱疲的前置仪式和程序,第三次重新换下被汗水浸透的大礼服,而总算可以穿上更加轻便的银冠纱衣之后,
在变奏为《卦下》《安厦》的大雅之乐齐鸣当中,抑扬顿挫的念完了三首事先做好催妆诗的我,也终于见到了这次婚礼中的新娘;在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宫装披帛曳裙的赞者、女史、宫婢,提灯举扇持香执罗像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团团簇拥和掩映衬托之下,一身榴花百鸟纹的织金碧襦大裙,头戴沉甸甸缀满珠玉七钿金花翠蔓冠的公女——晋(国)君;
只是相对于宽大的礼服裙裳和至少需要八个人承托的飘帛、下摆而言,对方的身形似乎有些过于娇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挂满了珠宝饰物的活动架子,如果没有人牵挽和扶持的话,只怕会让人担心失去重心而一头栽扑在地上;再对照之前合贴过的生辰八字和年岁,看起来又是一个合法大萝莉的体型啊。
然而,一想到我家后宅里的日后将会是两只不同身份背景的伪萝莉为首两大阵营,在日常生活里打对台戏或是玩宫斗手段争宠心机之类,就不由有些隐隐心情复杂的期待感了。
正所谓是“两个萝莉鸣翠柳,一行御姐上青天”的日常格局,这时十娘在我身后轻轻捏了一把,算是某种信号和提示让我走上前去,接过站在最前面的赞者陈夫人手中挽着丝罗长带,而慢慢的拖到身前来在手中缠了几圈套紧以免滑落;
然后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场景的开关一样,四下里再次一片器乐之声大作,而从周围殿阁廊柱下纷纷鱼贯涌进来的,那些彩衣绣裙的女伎和伶人,轻灵潺动的挥起水袖和荡起裙曳,而围绕着我两为中心且歌且舞的,唱诵起来古风十足的曲调和韵律来。
春风动春心,流目瞩山林。山林多奇采,阳鸟吐清音。
绿荑带长路,丹椒重紫茎。流吹出郊外,共欢弄春英。
。。。。。
高堂不作壁,招取四面风。吹欢罗裳开,动侬含笑容。
反覆华簟上,屏帐了不施。郎君未可前,等我整容仪。
。。。。。。。。
风清觉时凉,明月天色高。佳人理寒服,万结砧杵劳。
清露凝如玉,凉风中夜发。情人不还卧,冶游步明月。
我听得好一会儿才有些明白过来,居然是《乐府诗集》中南朝乐府的《子夜四时歌》,又称《吴声四时歌》或《子夜吴歌》;也是后世老版电视剧大作《三国演义》的著名插曲之一,而以古风古韵在网上一度有所流传过。
只是这个明明是用来表现三国时的一代国主刘皇叔,在寄寓东吴时迎娶弓腰姬孙尚香的背景音乐;出现在在这个时代这个场景当中,却让我很有些脱离现实的恍惚和时空重叠的喜感啊。
好吧,似乎这一刻我也是身处在史上东吴的都城建业城里,同样讲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寄寓在国朝的体制之内,所迎取的也是代表政治联姻需要的公室贵女,代表了某种渐行渐远同床异梦的内里之下,又不得不为了现实和大局的需要,而保持明面上的共同一致与和睦同衷。
似乎这一刻,就差背后一个复杂给我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诸葛孔明,以及对方那边一个心怀叵测机关算尽的大都督周公瑾;好两相一起斗智斗勇,而成就一代好基友相爱相杀的佳话和传奇了。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涂涩无人行,冒寒往相觅。若不信侬时,但看雪上迹。
一直到了代表了整个四季四时,或是婉约清丽者有之,或是质朴清新者有之,或是细腻缠绵者有之,或是大胆率真者有之的春歌二十首,夏歌二十首,秋歌十八首,冬歌十七首全部唱完,已经是天色如墨而华灯高上了。
摇曳璀璨的灯火又通过殿宇内摆放的银镜、屏扇等陈设的映射和反照,让室内越发的明亮而仿若白昼一般纤毫毕见。
然后一阵轻微的哗然和惊呼,还有细小的惊呼声中我再次回过神来。
却是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通过牵引的罗带,把娇小的新娘给拉到了身前,又用力连人带罗帛一起拖倒向前,而全身叮当作响的扑在了我怀里;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手软脚软还是暂时没法保持平衡,而保持这么一个姿态起不来了。
然而从对面廊柱下的银面屏风里,倒映出来此情此景的一幕,看起来就像是在我的循循善诱下,对方已经忙不迭的主动投怀送抱过来,而一头栽进我怀里娇羞旖旎的不肯起来了一般。
“看起来君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却是在旁的阿姐陈夫人,已经笑容可掬的当场打趣和缓颊道。
“这都恨不得要把晋君给当场抱走了。。”
“只是还需给我们这些相傧,些许体面不是。。”
我嗅着怀里撒发出来的淡淡女孩儿香气,顺势将其揽住我更加紧密的贴在我的身上,顺便打蛇随棍上借着搀扶和揽抱的动作,先不动声色丈量一番宽大群裳之下有多少分量和真材实料的存在,这时候我再次听到细弱游丝又轻柔像只莺鸟的声线。
“唔。别动。。。会痛。。”
好吧,原来不是她不想起来也不,是她满头的珠翠首饰勾在了我的衣袍边沿上,而一时之间挣脱不得而没法起来了。而这一刻我可以看到随着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在织金襄珠的遮面轻纱下,偶然吹起飘露出来的小脸边缘和外在圆润娇俏的耳轮,已经殷红欲滴的似乎要渗出血来了。
“不用急。。。”
“慢慢来,深吸气。。”
我一遍轻声宽慰着,一遍用身体和手臂遮掩着她的动作,慢慢的从我胸口摆脱开来。
“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再勾住了。。”
好吧,看起来很容易害羞而呼吸急促心如鹿撞,并且通过我练就出来的一贯手感判断和反应测试,这位显然还是个典型的雏儿,而且还是那种深居内苑也许这辈子基本没有过与父兄以外男性,有过正式接触的雏儿;
虽然在语言和表情上固然可以通过训练和培养,来进行演戏和伪装,但是身体内在的反应和本能却是不容易做的假;这样我就可以稍稍放下一些心来了,未来后宅的局面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不明朗了。
据我私底下收集的背景资料宣称,她虽然不是与当代大府同母所出,但是她的母亲却是当代幕府执政已故生母,兼前代正位夫人陪嫁的縢妾姐妹,也当长期担负起抚养的职责,而有着一同养在膝下的基本感情;因此在其他兄弟姐妹相继外放居住或是嫁人的情况下,她一直被养在深宫大内而保护的很好,但这也意味着婚后我更多操作的空间和影响偏移的可能性啊。
不过,幕府直接把这么一个娇羞腼腆而缺乏经验的小公女出来,承当这种政治婚姻的道具和角色,说不定还有宅斗固宠侵扎的残酷现实需要,难道国朝那些大人物就不怕一不小心弄翻了船了呢,还是有这其他的后手和准备呢。
这一刻,我心中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端倪和蛛丝马迹的线头,然而催启下一步行程的钟鼓乐声再次响起;我也只能继续紧紧搀扶半身而连携着她的小手,继续向前而去径直走到殿外的台阶上,御赐的泥金团花排扇等仪仗遮拱之下,开始接受殿台外前来观礼的各色官吏军民人等的欢呼雀跃与齐声赞颂。
一眼看过去的远近明暗之间最少也有数千人之众,我甚至还看到在人群有人手舞足蹈的歌唱起来,显然是官方安排的托什么的呢。然后是抱着大礼盒的宫婢和女史们开始走到朱漆的廊边上,开始向下抛撒起各种香花果子,还夹杂用绢帛帕子包裹起来的金豆和小银锞子,
她就像是一个格外精致的线偶般,在我的主导下亦步亦趋完成了这么闹哄哄的场面和轨仪下来,重新回到了殿内后,我已经发觉不自觉牵挽紧紧的小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水了。
“余,,实在很高兴。。”
这是她又次主动和我说话了,然后又变得细弱蚊呐。
“还。。。请君怜惜。。”
这时候,婚礼还剩下一个最后的流程和步骤,就是我得到宣长宫偏殿内举办的宴饮上去露个脸,以国族戚里和候位的双重身份,接受各色关系人等的再次恭祝和劝饮;而她则要被重新引回到充作婚室的安室殿里去,且做休息和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