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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情深184
容司南说着,便弓下身,竟是一把将唐峪闻从沙发里抱了起来。
不知道唐峪闻有多久没有打理自己,身上已是腐臭。
容司南只是动了动眉,便抱着他朝门口走。
“我,我不去,咳咳咳……让我,让我死了算了,咳咳咳……我活着,活着,没意思啊……咳咳咳……”唐峪闻拍着容司南,抵抗。
但他这会儿已是病入膏肓,根本没什么力气。
于容司南而言,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容司南抱唐峪闻出去,唐伊歌眼角涩红,看了眼已不复往日整洁的“家”,满腔悲凉。
如今。
她们唐家,算不算是真的,家破人“亡”……
周雪冉还在重症监护室,唐峪闻如今又进了医院……
唐伊歌闭了闭眼,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快步跟上了容司南。
……
临西医院。
容司南送唐峪闻去医院时,医生看了唐峪闻的情况,初步断定,是酗酒导致胃穿孔而引发的高烧不断。
考虑到唐峪闻的年纪,医生建议,让其明天做个全身检查,看身子是否有其他问题。
医生给唐峪闻输好水离开,唐伊歌将按照医生开的药方去药房拿来的药按照分量取出,端了杯温水,走到床边,“爸,您把药吃了吧。”
唐峪闻看了眼伊歌,倒没有固执的不吃药。
容司南上前,将病床升高。
唐伊歌心头温暖,感动的看了眼容司南,将手里的药递到唐峪闻嘴边。
唐峪闻张嘴,就着伊歌递过来的温水吃了下去。
容司南又才将病床调平。
唐峪闻眯着眼看了看容司南,目光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划过一道冷嘲。
“爸,您感觉好点了么?”
唐伊歌将水杯放到床头柜,坐到病床边,看着唐峪闻道。
唐峪闻面色很是虚弱,闻言,长叹了声,说,“有什么好或是不好的。人老了就这样,毛病多。”
“您自己没听到医生该说么?您是酗酒过量导致的,不是身体本身的问题。”唐伊歌皱眉。
“你.妈妈现在重症监护室,你妹妹又下落不明,你这个呢……”
唐峪闻话到伊歌这儿,一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你说我不喝酒,不用酒精麻痹我自己,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唐阮下落不明?
唐伊歌眉心惊跳了下,下意识的看向容司南。
容司南容颜淡定,伊歌看他,他也面不改色的看伊歌。
唐伊歌双眼快速闪了闪,低头看着唐峪闻疑惑道,“唐阮不是在警察局么?怎么会是下落不明呢?”
“什么警察局?你妹妹她压根就不在警察局。我刚开始也以为她在警局,我便去警局探望她的情况,可警局里的人却跟我说,监狱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唐阮的人!咳咳咳咳……”
咳嗽本来已经有所减缓,可唐峪闻这会儿说话太过激动,一番话下来,忍不住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唐伊歌蹙眉,伸手抚了抚他的胸,见他咳嗽慢慢缓和了下来,才收回手。
唐峪闻涨红着脸,目光在此时却炯锐无比,盯着伊歌,“伊歌,爸现在没别的要求了,只求你能留你妹妹一条命。等哪天,我跟你.妈妈都去了。有你妹妹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们互相有个伴,我和你.妈妈也能放心的去。”
唐峪闻这番话,听着似全为了伊歌着想。
实在藏着最锋利严厉的指责。
唐伊歌面色凉了下来,看着唐峪闻,“您想说,是我把藏起来折磨了是么?”
唐峪闻眼睛里浮出似嘲非嘲的神情,抿着唇,没出声。
唐伊歌见此。
不仅面冷了,心也冷得透透的。
双眼清冷盯着唐峪闻,低声说,“您好好休息。”
听出唐伊歌一下冷淡下来的声音,唐峪闻眉头拧了下,看着她没说话。
伊歌起身,拿起包,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容司南顿了几秒,眸光阴冷睨了眼唐峪闻,追了出去。
唐峪闻望着唐伊歌和容司南先后离开病房,眯紧眼,从鼻息里发出一声冷哼,咬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孝女!”
离开病房,唐伊歌去了医生办公室,让医生帮忙安排特护照顾唐峪闻。
她担心唐峪闻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她肯定在医院待不下去了,所以想请个特护帮忙看着,有情况也好及时通知她。
安排好了一切,唐伊歌又回到病房,站在门口看了眼唐峪闻,随后才和容司南离开了医院。
从临西医院回锦绣华都的路上。
唐伊歌一手撑在窗口,托着头,安静的看着车窗外。
容司南从后视镜看她,清眸微缩着。
不过并未在这时开口说什么。
直到车子停在锦绣华都A区停车区,容司南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倾身去解伊歌身上的安全带时,伊歌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
放下撑在车窗的手臂,唐伊歌看了眼车窗外屹立的大楼,轻吸口气,轻转过眼眸看着容司南,“走吧。”
“依依。”
容司南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包裹住她手的一刻,唐伊歌竟是被暖得背脊一颤,凝神看向他,轻声道,“怎么了?”
“你还有我,还有小睿。”容司南温情的看着唐伊歌,款款说。
唐伊歌纤长的睫毛垂了下,伸出另一只手放到他手背上,“我知道。别担心我。”
容司南低下头,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徐徐道,“可是你不高兴。我不喜欢。”
唐伊歌眼波浮动,眉头却微微拧了起来,“我会调整好的。给我点时间。”
“来。”容司南松开手,双手从伊歌腋下穿过,直接将伊歌从副驾座提拎到了驾驶座,他的腿上。
唐伊歌一顿,臀.部在他大.腿上挪动,寻了个不那么硌人的位置。
上半身自觉的歪靠进他的怀里,头放在他肩上。
容司南一手搂紧她,一手轻拨她脸颊倕耷下的发丝,将发丝如数别到她耳后,再低头亲了亲她白玉般的耳朵。
清朗温润的嗓音从潺潺的泉水淌进伊歌的耳朵里,“我知道你害怕什么,这种害怕我也经历过。”
唐伊歌垂掩的睫毛颤了下,蓦地抬起手,紧紧勾住容司南的脖子。
容司南扬唇,抱住她的背轻轻拍,“没事了。幸好,那段时间,有你陪着我。”
容隽在容司南十八岁时离世,容正丰身为一家之主的大家长,哪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也强自忍着,可人却在一夕之间衰老了许多。
那种衰老是用肉眼可见的。
方静祎年纪轻轻丧偶,自然悲痛欲绝。
容墨琛因为容隽的离世越是叛逆,几乎到了谁的话都不停的地步,打架滋事非法赛车,什么不该做他偏做那种。
容司南从小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优秀,成熟,懂事,果敢。
所以容隽去世,所有人都能崩溃,沉浸伤心,可他不能。
他知道,如果连他也像容墨琛一般用叛逆极端来弱化心里的创伤,或是像方静祎那般伤心欲绝没日没夜的哭,那么,要本就年迈的容正丰如何支撑得下去?容家的将来怎么办?
因此。
容司南不得不逼自己振作,他得支撑容正丰,还得安慰方静祎,以及操心担心叛逆的弟弟。
除了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他有多难熬,多悲痛。
每次他快要支持不下去时,是那个人用她软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他还有她,她永远会陪在他身边,就是死,也会死在他后面。
如果不是她。
容司南也会撑下去,可过程,必定比他所经历的,更煎熬,更痛苦。
而这个人,就是她,唐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