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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不疾不徐地从香港驶回深圳湾口岸。
车窗外,碧日晴空下,深圳湾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不远处的大屿山,山峰青翠。
莫晓淇的目光逡巡在深港交界处的风景。
很快被一路上不时响起的铃声拉回现实。她不想去接,打电话的人却不管,大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晓淇,你到哪了,路上顺利吗?”叶欣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
一种刻意讨好的语气。却根本不提及那场“惊天动地”的重逢。
不少乘客纷纷转头看向莫晓淇,她尴尬地匆忙捂住手机,轻声道,“别管了,我已经在巴士上了。”
“怎么可能,你还没打电话问我什么地方下车,怎么走到巴士站呀?天水围下车,过天桥,别忘了……”
旁边一个年轻帅哥“扑哧”一声笑了。
莫晓淇对叶欣这么轻易识破她的谎言“恨之入骨”,应付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路痴。在深圳生活了四年,来香港的次数也难以计数。对香港的熟悉程度,竟比不上叶欣这个刚来香港两个月不到的人。
叶欣是她大学同学,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工作。去年圣诞,叶欣从北京来香港旅游,莫晓淇以半个东道主的身份给她做导游——当然,最后她成了被导的那个。
让她猝不及防的是,回到北京叶欣就辞职了。元旦一过,便已经开始在香港工作。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故事,莫晓淇还没来得及细问。
现在,莫晓淇不得不怀疑,叶欣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有参赛领奖这一出。
黯然之际,“晓淇,到了,”莫晓淇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唤醒。
晓淇是她的小名,也算是她的笔名,除了叶欣,姥爷,偶尔思思也会这样叫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名字。
循声望去,原来是刚才被叶欣的洪门大嗓逗笑的小帅哥。再一细看,竟是在秦氏集团忿然离开的清秀少年。
正起身,少年笑望着莫晓淇。
如春风般暖意融融的笑,瞬间化解了陌生人之间的疏离感。甚至,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莫晓淇对他回以微笑,以示感激。巴士刚好到站,她便下了车。
他也下了车。
“我叫疏狂一醉,也是笔名。我猜‘晓淇’应该也不是你的真名。公平起见,我也只告诉你我的笔名。你可以叫我阿疏,熟悉的朋友都这么称呼我。”
他的这番自报家门,确实打消了莫晓淇的疑虑,这或许也是他的目的。
很快,两人熟络起来。
一路同行。但谁也没有提及在秦氏的会面,似乎都在避忌这个话题。
出了关,两人道别。
他们只是短暂的同行者。也许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重逢。
而另一场重逢,却猝然发生了。
——
公交车站,一阵冷风吹过。莫晓淇紧了紧大衣。
深圳的天气,常常前一刻还是夏天,转眼就变成了冬天。
看着路上的行人,有的穿着单衣,有的甚至还来不及换下T恤。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大衣,莫晓淇有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
脑海里一不留神,又闯入两个星期前的重逢的情景。原以为早已被抚平的心,不会再起任何涟漪。却没想到,仍如此不堪一击。
如果是在四年前,如果没有思思,这样的重逢会不会正是她期待的?
只是现在,她却犹豫了。
她想靠近,她有许多的疑问想要确认。被她悉心埋藏在时光深处的初见,甚至那个已经丢失了密码的微博帐号。如果这是最后的机会,她不想放弃。
可人遇见了,时机却不对。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四年前的她,更不是八年前的她。现在的她,有对思思的承诺和责任。这一切,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抹杀了。
更何况,他肯定也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而她,也已经没有力气,再撑起一场独角戏。甚至把独角戏改编成温情浪漫的喜剧。
这样说服了自己,莫晓淇心里多了一丝平静。这正是现在和未来的她需要的。
等了许久不见公交车来,却突然停下一辆黑色的陆虎。
从车上蹦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莫晓淇,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你。快上车吧,反正我们也顺路。”叶欣边说边拉着她上车。
莫晓淇盯着她,叶欣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谎言被揭穿的尴尬,“好吧,我承认我们跟了你一小会了……”越说声音越小。
她说的一小会,是从莫晓淇到达车公庙,再从车公庙到红树林,然后走出滨海咖啡馆来到公交车站。只能怪他们的跟踪技术实在不入流。
车上有人按了下喇叭,后面有公交车就要到站。莫晓淇无奈,只好上了车。
这两个星期以来,叶欣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拦截她。不接电话,换来的就是一次次偶遇和顺路。
上了车才发现,这次车上多了个人。想下车,车子早已启动。
坐在副驾座上的叶欣忙着介绍,“这是我们秦总。秦总,这是……”
“知道。”被身边的人打断,“这么大牌的设计师,连Vera Wang,Westwood都自叹不如,谁能不认识?”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
莫晓淇没有看他,却已经知道他是谁,更能想象得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她很想当他的话就是一场耳边风,可这场风竟把她吹得浑身不自在。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滞。
叶欣扯开话题,讲起她的朋友谁谁谁,刚举办婚礼,订的就是Vera Wang的婚纱。言语中流露出羡慕。
莫晓淇听了一笑,全天下的女人,似乎没有一个不向往着做一个美丽的新娘。这个美丽,有时候简单到只是一个标签。
如果爱情有这么简单,是不是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车子在一个加油站停下,司机下车去加油,叶欣也说下去买点东西。
车内只剩下两个人。
莫晓淇刚放松下来的身心,瞬间又变得拘谨。
她侧身看向窗外。耳边突然响起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加油站有什么特别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