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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提着行李箱来找任浩铭的时候,他才刚刚醒过来,脑袋昏沉沉的,即使喝了一大杯的黑咖啡,也依然没有缓过劲儿来。
“任先生?”Ken走到任浩铭身边,恭敬地道。
任浩铭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随口道:“有什么事吗?”
“任先生,我是来跟您请辞的。”
“什么?”任浩铭猛地抬起头来,眉眼憔悴,整张脸都仿佛蒙在一层阴影里,“为什么?”
“我年纪大了,儿子也不希望我再操劳,前些日子,儿媳妇生了龙凤胎,儿子三番两次地打电话,希望我能回去,安享天伦,含饴弄孙。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Ken说道。
任浩铭沉吟半晌,才低头道:“我以为,你是因为浩杰。”
Ken被皱纹包裹的眼睛里很快充满泪水:“我是看着二少爷长大的,他在我的心里和亲生儿子没什么差别。谁能想到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因为他死了,所以你们所有人都要离开吗?”任浩铭沉声道。
Ken一惊,眼睛瞪得铜铃般:“任先生,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任浩铭自嘲地勾起嘴角。
Ken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地拎起身侧的行李箱,沉默地转身,沉默地离开。
在Ken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对任浩铭说道:“任先生,有些话,我可能不应该说。但是人总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不过逝者已矣,失去的东西恐怕难以复得。活着的人,怎么样都是要活下去的,有些事情,能忘了就忘了吧。”
Ken仿佛洞悉一切的话让任浩铭凛然一惊,但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Ken已经关门离去,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明显。
“哥,这个家里空荡荡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住在这儿时间久了,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哥,你以后还会像现在这么疼我吗?”
“哥,我以后要做一个伟大的音乐家,你呢?”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
“哥……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哥……哥……”
任浩铭痛苦地捂着耳朵,蹲下身去。任浩杰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充斥在他的耳边,尤其是在这个充满回忆,空荡荡的屋子里,他的声音更是无形中被放大百倍,单曲循环般一遍一遍在他的耳边回荡。
神说,人不能做坏事,否则愧疚就会变成一个恶魔,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你,日日夜夜不得安息,知道偿还完所有的罪孽为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任浩铭的罪孽什么时候才能偿还得清呢?
“不要,不要……”
任浩铭捂着耳朵,神情痛苦地蹲在墙边,如同一个小小的蛹,将自己缩在小小的壳里,仿佛这样就能够隔绝所有的伤害。
任青青是因为任浩杰的葬礼才回到A市,但是她也并没有住在任家,而是在A市最大的酒店包了一间总统套房。
任浩杰的葬礼结束后,任青青就打算离开,没准备多留。但是在她离开之前,任青青还是决定先去看一下邵辉,毕竟现在,就法律上来说,邵辉还是她的合法丈夫。
而且任浩杰的葬礼,邵辉并没有前来祭拜,这让任青青很不满意。
任青青开着一辆红色跑车来到邵辉的别墅,却在停车场意外看到一辆兰博基尼Gallardo,总所周知,这是一辆女式跑车。
任青青顿时怒火中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邵辉曾经跟她保证过,这幢别墅只有她一个女主人,不会让任何女人进去。任青青早就该知道像是邵辉这样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根本就不该相信他!
任青青戴着巨大的黑色墨镜,拎起副驾驶座上的包包,用力关上车门,就往别墅走去。
而此时,在邵辉装修豪华奢侈的别墅客厅里,平安正恶狠狠地质问邵辉:“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心,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邵辉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手上还夹着半截香烟,歪着脑袋道:“我邵辉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手上还能没几条人命了,但是任浩杰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上次千方百计地给他注毒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平安步步紧逼。
“我邵辉虽然是混道上的,但是也向来敢做敢当,上次的事儿是我,但是他的死真他妈和我没关系!你怎么不去怀疑任浩铭啊,他还和自己亲弟弟争同一个女人呢,难保不是为了那娘们,狠心把自己弟弟给做掉了。”
“不可能!”平安厉声反驳道,“我在任家这么多家,我很了解任浩铭,他就是再狠心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吗?六亲不认,无恶不作!”
邵辉抽了一口烟,嘲讽地望着平安:“我知道我邵辉在你眼里就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最后你不还是选择和我这个混蛋做生意吗?不就是因为我这个混蛋够狠心,能做你做不了的事情吗?所以,话不要说的这么满。再说了,那小子已经死了,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来找我,想要扳倒任家报仇来着。”
平安沉默了。是啊,当初自己一心想要报仇,所以才会不顾邵辉声名狼藉的名声,执意和他合作,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让任家家破人亡。现在是怎么了?难道她动摇了吗?
邵辉见平安沉默,又继续说道:“要我说啊,任家那小子死了也好,不然等到你把任家搞得风雨飘摇的时候,他不得恨你吗?就算你有再多的苦衷,他该恨还得恨,就因为他姓任,现在好了,他一死百了,你还少了顾虑不是。”
平安听着邵辉的话,陷入沉思。是啊,如果她真的执意报仇的话,将来该如何面对任浩杰,可是,那也不意味着,她就想让任浩杰去死啊!
整个任家,任浩杰是她唯一的顾虑,唯一的牵挂,也是她唯一的一根软肋,现在连他都消失了,难道这是天意,就连老天也觉得她应该去报仇吗?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就不能放弃,即使是因为任浩杰的离世,让她有了一瞬间的软弱,她也绝对不能退缩,她一定要让任家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