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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伯,这样……这样不妥吧?”
他结结巴巴的问,好吧,他承认,他是真的动心了。
老娘平时身子骨都还行,但一到天热就不好了,怕热,心慌,容易眩晕,以往每到伏天他都提心吊胆的。
要是真接过来一块儿住,那可真是享福了。
可转念一想,又不妥。
“有啥不妥的?这宅子是我的,我说了算!”老杨头终于抬起头来,威严而自信的目光扫过余兴奎的脸。
“你要是个孝子,你该为你娘打算,她都六十一了,也是客了,过一年算一年,指不定啥时候说走就走了,你这会子不尽孝,等将来她没了,你烧再多的纸钱都没用,听我的,把屋子收拾出来就回去接她过来一块儿住吧!”
看到余兴奎这副心动却又不敢行动的样子,老杨头虎下脸,“咋不动起来?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余兴奎回过神来,把头点得跟什么似的,“听,听见了听见了,那啥,老杨伯,我心里当然是乐意啊,还感激不尽呢,可是,我担心老三老四他们不高兴,也担心我娘不乐意过来,自打我爹去世,我娘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去菜园子里,她其他地儿都不去,也极少去村里串门,她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你个呆子!”老杨头拍了余兴奎手臂一下,用了些力度,余兴奎痛得龇了下牙。
“让你接个人过来住,你咋整出那么多担心来?你只要记住一点儿,这是我的宅子,我说了算。”
“至于你娘那边,你就告诉她,咱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住哪都行!”
余兴奎还是有些为难,“老杨伯,您看这样成不?”
“哪样?”
“凭着我对我娘的了解,让她一个人过来住,那八成是不行的,我儿子打从生下来就是她带着,一天都离不得。”
“要不,我把我儿子也一并带过来咋样?媳妇儿就不带了,还得留个人看家护院呢!您说呢?”
老杨头琢磨了下,“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成,那就把你儿子带过来,咱这院子冷清死了,一个孩子顶十个大人!”
余兴奎这下真的激动了,“老杨伯您放心,我们自个从家里带粮食过来,不占用您的口粮。”
“嗛,我是那种计较的人嘛?你小子快去收拾屋子,待会就回去一趟,夜里就接过来一块儿吃夜饭!”
……
余兴奎兴高采烈的去收拾屋子去了,很快就把自个的东西腾到老杨头那屋,在地上铺开一张凉席就能凑合睡。
“老杨伯,那我先回余家村去了。”
“好,你去吧,一定要把人接过来啊!”老杨头在屋里扬声叮嘱。
“好嘞!”
余兴奎离开后,老杨头推着车来到床边,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还有一块刀片。
拿着这两样东西他又来到了墙角的洗脸架那里,先把脸打湿,接着用刀片挨着脸膛轻轻的刮,慢慢的修,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儿。
当他全身心投入进某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去快且悄无声息。
直到院子里传来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老杨头眼睛亮了起来,“可是你们来啦?”
他的声音透出欢喜,放下刀片,拿起帕子在脸膛和下巴上胡乱抹了一把便推着车来到堂屋。
当看到出现在堂屋里的小老杨头,以及杨华忠杨华洲兄弟时,老杨头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咋是你们?你们过来做啥?”老杨头硬着嗓子问。
杨华忠杨华洲兄弟都不吭声,是小老杨头上前来接话。
“哥,你还问我们来做啥,我们倒要问问你这一天都上哪去了,你晓不晓得我们几个来来回回看了好几趟,都是锁着门,村里人家那也打听了,都说没见到你,可把我们急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老杨头扯了扯嘴角,目的达到,心里的得意也懒得掩饰,全在脸上了。
杨华忠杨华洲兄弟被老杨头这副样子气到脚脖子都在疼。
“爹,你这一整天你到底上哪去了?”杨华洲问。
除了醉得不省人事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四哥,老杨家其他男人们,除了几个孩子,几乎把村前村后还有河边找了个底朝天,甚至还往清水镇那条大路去找去了,大热的天,折腾人。
“我上哪去了,用得着跟你这报备?你这是审讯犯人?”老杨头坐在轮椅上,双手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笑眯眯问。
这副样子……要是换做平辈或者晚辈,杨华洲估计巴掌就拍上去了。
“我没有审讯你,我是担心你。”他咬着牙道。
“嗛。”老杨头翻了个白眼,一脸讥讽,“你当我瞎啊?小兔崽子这咬牙切齿的样儿,恨不得把你爹老子给吞下去,有你这样担心的?鬼信!”
“你……”杨华洲上前一步,指着老杨头,气到结巴。
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理酒楼,跟各种身份背景的人打交道,杨华洲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经历了一番修行,遇到啥样的人就说啥样的话,气场这块,掌控得还不错。
可是,只要回趟老家,跟老汉这里说上几句话,他苦心修炼的气场就没法驾驭了。
“我啥我?有这么指着亲爹老子大呼小叫的么?”老杨头似乎对杨华洲这个动作很不满意,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训斥:“亏得你常年在外面跑,多少有点见识,咋这脾气还这么暴躁,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半点儿掌柜样儿都没有,气场不平稳,你还得多修炼修炼!”
“我就是炮仗咋啦?”杨华洲一个粗嗓门吼了起来。
“摊上你这样的爹老子,泥菩萨都不能好好说话,这问你跑哪去了,你说出来不就完事儿了嘛?卖啥关子?”
“我就不说,你个兔崽子能拿我咋样?”
“你……”杨华洲感觉自己呼吸不畅,胸闷气短。
杨华忠赶紧扶住他:“你晌午喝了那么多烧酒,别冲动,去外面院子里吹会风平息平息再进来!”
杨华洲狠狠瞪了老杨头一眼,掉头大踏步出了堂屋。
再不出去,他真的担心自己会爆体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