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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偏安一隅,眼中的世界不过三两里路,目光稍微放长远一些,便是那重峦叠嶂的山峰,无论怎么爬,都难以出头。当你真正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才会触摸得到,这世间,究竟有多大。
十大高手的名头究竟有多响亮,已经容不得我质疑多少,昨夜黄晨曲君那倾天一剑的威风我已经领教,而另一位陶晋鸿,他身上那种平静的恐怖,至今回忆起来,都让我忍不住颤抖。这样的人,平日里便是日日烧上高香,都不得见闻,而这洞庭湖真龙消息传出,竟然引得一字剑、善扬真人和无尘道长三位前来,实在是让人惊叹。
不过感叹虽感叹,我心中还是有些概念的,这十大高手里面实力也有高有低,高如陶晋鸿,地仙一般的人物,举手投足,宛若天道自然,那巍峨气度,常人难以撼动,至于如黄晨曲君一般,与杨知修互斗都略处下风,便知道时光荏苒,江湖之中的地位,并不能够用名声来排名。
瞧这无尘道长的徒弟宋小一,居然还被一群矮骡子给咬伤,便知道要么就是师父不济,要么就是无尘道长并不会教授徒弟。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话自己,不知不觉,眼界居然如此高了,倘若说出来,说不得要贻笑大方。
不过再怎么说,无尘道长的弟子,都是一个响当当的金子招牌,我们肃然起敬,拱手夸赞一番,然后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宋小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了两颗蓝色小药丸服用之后,精神也好了许多,说他要去找大部队,问我们是否需要一同前往。
能够与之接触一下,自然最好,我们点头答应,然后打消了回返的计划,在宋小一的带领下,穿过芦苇荡,朝着对面山峰爬去。
虽然宋小一掉了队,但是崂山派行事倒也细致,一路上不断留有记号,我们趁着天色未暗,鼓足一口气,朝着对面山上爬去。这岛屿颇大,山峰数十个,而宋小一带着我们爬行的,则是最高的一座,也是处于正中那座巍峨高峰。
我们一边走,一边仰头朝上看,此刻的日头虽然已经落下,但还有光线在,属于白天和黑夜的交界点,头上有那旋绕其间的隐约太极晕,瞧见那神奇的光线折射,我们仿佛瞧见了那龙涎液在朝着自己招手,不由得干劲儿十足,朝着山上奋力爬去。
这座山峰比较奇特,让人感觉有点儿凭空生出的一般,山脚下林多草密,藤蔓相连,而越往上爬,那突兀而出的大块石头便越发多了起来,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好多直接拦在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十分难行。因为道路实在太过艰险,所以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话语,除了彼此之间的提醒之外,都陷入了沉默中。
这会儿就到了考较修行水准的时候了,练过山阁老遗留巫蛊上经的我,对于脚下发力的手段已经有所小成,足尖点地,身纵飞掠也并不是十分为难的事情,而杂毛小道自有茅山传下的轻身功法,当日在香港,两丈高墙也能攀上去,这登山之路,也只能算作坦途,
至于其余人就颇显得艰难,手脚并用,方能够上得山中。
不过值得一提的事情是,这宋小一许是自小便在崂山长大,翻山越岭的本事倒也十分厉害,即便是身上有伤,但是身手却也十分灵活,宛如一只猴子,上窜下跳的,却远远超过了常年待在城市的慈元阁少东家,和他的两个护卫。
一路艰险自不必提,我们循山而来,倒也能够瞧见血迹,但是却偏偏没有瞧见人,无论是崂山派还是鱼头帮,都不得闻。
这情况不但让我们有些疑惑,便是自信满满的宋小一,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些迟疑。
翻身爬上一块大石头上的时候,他突然举手示意停下,然后盘腿而坐,双手在身周游绕,宛如蝴蝶翩翩起舞,十分柔媚。他的这手势婉转如女人,然而身周却有阵阵血光溢出,想起当日龙虎山指责宋小一习练邪灵教魔功,现在看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瞧见宋小一盘腿闭目,知道他是在联络自家门派中人,便也不阻止,聚拢到角落来,我看着即将陷入黑暗中的大地,考虑了一下,认真地跟慈元阁少东家商量:“志龙,此行凶险,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只怕一会儿闹将起来,我和老萧也顾不得你,现在天色太晚,我建议你也回返而去,明天再说;而我们这边,待有了结果,立刻带人回来,如何?”
少东家并不同意,说行百里路半九十,马上就要到了,实在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陆哥你不用劝我,我自己的安危,自己负责便是了。
我与杂毛小道都觉得危险,劝了他几句,不过这少东家锐意进取,执意前往,我们并非慈元阁中人,劝得太过了,反倒会惹人疑虑,于是不劝,也算是尽了职责。
宋小一盘腿而坐,冥想超过两分钟,突然从地上一跳而起,朝着左边的那个方向指道:“我师父他们,就在那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但见那边是一处矮峰,倘若我记忆不差的话,先前我们乘船而来,瞧见那有孔洞的山壁也在这一片,翻过那道山梁子,下面则是浩荡洞庭湖,湖水拍打凹形口子,形成一个大漩涡子。
宋小一说得很肯定,然而我们与那矮峰之间,却隔着好长的距离,直接走是走不过去的,除非借助登山绳或者藤蔓,方才能够爬过去。杂毛小道摸着下巴,说倘若他们真的在那里,这般走走停停地追杀,哪里有时间准备好绳索?
宋小一同意杂毛小道的说法,顺着这道梁子左右找寻,突然一声欢呼,说这里有路。
我们跑到他的跟前,瞧见在侧边有一条天然而成的石拱桥,连接着我们这儿到对面的矮峰,因为隔着几块巨大石头,并且被一片垂落的藤蔓所遮掩,所以刚才看不到。
我们绕过这石头,来到这座天然拱桥前,瞧见正下方的几十米处有个水潭,旁边也有几块突兀的大石头,上面有一具尸体,摔得稀烂,白色的脑浆子和红色的血涂满石头,穿着和宋小一同样的灰色道袍,却因为摔得凄惨,已经瞧不清模样。
瞧见自家人的尸体,宋小一没有多说什么,脸色严肃,二话不说便走过了那宽不过一米多的拱桥,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我们没有驻足,紧跟着他的背影冲过拱桥。
过了拱桥,又绕过了十来棵老松树,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岩石平台前,站在此处,对面是辽阔无际的湖面,我甚至看到了左侧的寻龙号,如同手掌一般大小,在远方停泊着,而在这片石台之上,七八个黑袍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各处,而穿着灰色道袍的崂山道士也有两人,皆是喉咙上面中了一道婴儿口般大的剑痕,血早已流干。
瞧见这两人,宋小一神情激动地冲上去,跪倒在地,激动地哭喊道:“阎旭师兄,陈信师兄……”
宋小一痛苦不堪,而我们则检查了一下鱼头帮这些人,少数受了剑伤,而大部分则是被掌力直接震死。
慈元阁少东家蹲在一名衣袍为真丝、袖口纹黑龙的中年壮汉面前察看了一番,瞧见我们围拢过来,他抬起头,跟我们解释道:“鱼头帮副帮主熊臣,垄断岳阳、常德、益阳、沅江等八个县市的水产市场,跟我们有过生意往来,疗伤上品丹药中的主材食尸金丝中华鲟鱼苗,只有他的养殖场能够提供,是当地一霸,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里……”
这么厉害?
听到少东家这般介绍,我们都不由得要了摇头,这些邪灵教的成员还真的让人想不通,有着这么大摊子生意,好好的土豪不做,非要来搀合这些事情,现在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实在是划不来。
瞧见我们叹息,少东家苦笑,说来之前,大家都自信满满,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谁能够想得到宿命却只是黄土一堆呢?
听得这话,宋小一最有体会,一声长叹,然后大声地喊了起来:“师父,你在哪里?师父……”
他这般使劲儿喊着,声音洪亮,整个矮峰都有听闻,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宋小一喊得沙哑,却并没有瞧见他师父,不由得头也昏昏,无助地瞧着我们,说我师父到底在哪儿呢,我刚才明明感应到了他们啊?杂毛小道思虑一番,说不在峰上,便在峰下,说不定下道湖底去了。
我们走到悬崖边,望外面瞧,隔着百米的湖面上一片墨绿深沉,黑乎乎瞧不出什么模样,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灰色身影突然从崖间被甩出来,呈抛物线,朝着下方湖面,掉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