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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虹光能量之归属,其实并无多少可以供我们讨论之处。
因为法门不同,而且毕竟能量庞大,人体并不能够贸然承受,所以这吸引入体,终究不是办法,而入器具中,多少会与原本属性有所偏颇,岔了路子;再有,这几个喇嘛与伦珠上师的感情,有着我们所领悟不了的深厚,正如同没有几人能够真正了解我与杂毛小道之间的情感一般。
他们在心理上,自然也不乐意承受伦珠上师的遗泽,占他圆寂之后的便宜,这一来是会影响佛心,妨碍自己正常的修为,二来则是怕心有所感,凭惹牵挂,最终对自己都是弊大于利。
如此一看,这让邪灵教费尽心机的虹化能量,到了我们这儿,却成了鸡肋之物。
小喇嘛江白的意见,是将这罗浮镭射石留在此间,自有祁峰雪山的山神大人来看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闪失,然而般觉上师却另有异议,说邪灵教那些妖人,为事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倘若知晓此处有了满载的罗浮镭射石,岂不是凭扰了神灵的清静?
一直仰望天际、默默不曾语的宝窟法王低下头来,环绕一圈,最后落在了旁边那缚手而立的杂毛小道身上来。
杂毛小道的感应极其敏感,刚一被注视,立刻抬目望去,但见宝窟法王凝望了他一眼,然后开口说道:“剑……”
高人说话,向来都是珍惜词句,不过杂毛小道也是福临心至,连忙将自己背上那柄卖相甚为难看的雷罚取下,调转个头,将剑柄轻递,送到了宝窟法王的面前来。
宝窟法王将这柄裹了鳄龙精血的雷击桃木剑拿在手里,并不介意此刻那如同路边垃圾一般的雷罚外表,轻轻挥舞了几下,有刻意减缓的呼啸声,仿若山风穿堂而过。
法王一生中,或许从未拿剑,那捏剑的手势也十分怪异,如同外国人拿筷子,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此刻的精度和准头,但见他身形忽闪,骤然出现在了场中,剑尖挑起了安放着的罗浮镭射石,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霎那,宝窟法王挥剑,木质剑尖斩落在了坚硬如铁的黑色石头上面——
砰……
一声怪异的声响,从交击处缓慢而生,恍若回声,这一下才是真正实质上的音波回震,我感觉浑身的毫毛竖起,那坚硬如铁的罗浮镭射石上,裂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然后有与那周身佛光区别开来的炫目虹光生出,如海绵吸水,悉数转移到了黑乎乎的雷罚之上去。
剑身上本有金色的雷意、表皮血胶那暗红色的精血之气在游动,与这七彩虹光纠结缠绕,并且在周身佛光的照耀下,展开了一场争夺和融合的战争。
整个场面十分绚烂夺目,仿若神迹,在我旁边的杂毛小道身子绷得挺直,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心中吊着一个大秤砣。这段时间很短暂,霎那间,光影顿敛,宝窟法王将那雷罚往空中一抛,然后快速结出玄妙无比的大手印法。
时间很快,他骤然打出了“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光灿灿的藏文来。
藏密修行,讲究的是三密相应:手结印契,口持真言,意作妙观贯穿整个修行过程,使身、口、意构成的自性,与咒、印、观所构成的佛性相应,产生法性,扫荡有始以来的浮躁垢习,方得大安乐自在。
宝窟法王本来还有更加深奥的真言手印可加,但是此咒即是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久远劫前,观音菩萨就是持此咒而修行成佛的,故而一举打出。他的此番举动,端地是将这一修行之法,激发到了极致。
望着这隐隐约约的金色符文,轻飘飘地在上空旋绕,最后被悉数打入那这雷罚之上,神光顿敛,恢复寻常土鳖模样后,宝窟法王将剑挽了一朵剑花,然后用那极不标准的汉语说道:“好剑,好剑。你是身承大气运者,就受了伦珠的这馈赠吧……不过这能量并不稳定,需另外调和,我已经用真言封住,待到机缘巧合日,才能够助你,一举成名。”
宝窟法王修的是枯禅,惯于以静制动,形如枯木,这是我们听到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简直有中大奖的感觉。而他的这一番话语,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人生吊师周星驰作品《功夫》里面,那个卖武功秘籍的怪老头儿,一本正经地说“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一般,十分奇怪。
说完话,宝窟法王将雷罚还给了杂毛小道。
杂毛小道小心将剑接过来,捧在手里,用心感受这里面所蕴含的力量。从表情上来看,他并没有获得力量的喜悦,而是皱着眉头,面色肃然,就像授勋仪式上,那些故作认真的将军们,似乎心中狂喜,但是又要保持淡定,使得他此刻的模样,十分古怪。
将剑交还给了杂毛小道后,宝窟法王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天际,看着已然飘渺的伦珠上师,那干涸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些倦意。他回头看向了般觉上师和江白小喇嘛,开口说道:“我回,伦珠的事,你们办。”
此话说完,他的身形一晃,便化作了一道红线,飞出了这山口,离弦之箭一般。
他在满覆冰血的雪山上飞速流逝,最后化作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尽头。
我的目力延伸,这才发现刚才罗浮镭射石破口的那一瞬间,发出的沉闷响声,竟然将我们周边的积雪给震散了许多,有大量的雪从身边滑落,将我们的来路给掩埋住。这刚刚生成的雪坡,普遍都比较松软,行路难,而我们又没有滑雪的用具,唯有等待些时日,待了雪自然凝积一会儿,方才能折返回去。
伦珠上师离去之后,这山口的佛光便不再出现,天地一素,倒也别有一般风味,破口的罗浮镭射石,如同腐烂的番茄,并没有什么用处,小喇嘛江白将其放在场地正中,便不再理会。
我们坐在山口处,除了杂毛小道外,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在为伦珠上师得以转世重修,而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也是,心里面美滋滋的,感觉能够参与这么一场法事,心中所悟,并不比那日虹化要来得少,觉得生死之间,似乎还有别的路途,可以去探寻。
我见杂毛小道并不是很开心,便用胳膊捅了捅他的肚子,说干嘛一副被暴菊的委屈模样,你要是忍不住乐,就大声笑起来呗?
躲在小妖怀里的虎皮猫大人抖抖翅膀,伸了一个懒腰,笑了,说小毒物,你这可真的是误会他了,小杂毛现在可真的不是憋着乐,他现在正是犯愁呢。
我一愣,说此话怎讲?
虎皮猫大人吧唧着嘴巴,说小毒物,你自己想想,为了获得伦珠这虹化的能量,邪灵教居然派出了右使孤身前来,又有厉害人物前来接应,显然对此事十分重视,你们上次也偷听到了,这个跟他们的某一种大计划,有着必然的联系,倘若他们要是知道这能量已经转移到了雷罚之上……你想想,小杂毛哪里能够清静得了?
我翻着白眼苦笑,怀璧有罪,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难怪杂毛小道会如此郁积。
不过那又怎么样?
我拍了拍这杂毛小道的肩膀,说我们跟邪灵教,早就势同水火了,有什么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兄弟俩个人共同扛着便是,还怕它个鸟儿?杂毛小道飒然一笑,将雷罚指向了头顶的太阳,说也是,此剑若成,必将名动天下,能够掌管雷罚,也算是我的荣幸,对,怕啥,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我们哈哈大笑,豪意顿发,江白小喇嘛凑过来,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离藏,倘若是在这藏区,并不会担心这个问题,而且法王已经给这力量作了封印,寻常不会暴露,除非真正剑成,展现威力之时,方才会给人知晓,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旁人也觑探不得……法王是修枯木禅者,更能明了天地,所以能够对命运的脉络,把握得清晰一些,方才会如此,你们不要辜负了他的好意才是。
我和杂毛小道连忙点头,说省得,省得,这虹光入剑,自是天大的好事,就像头顶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来一般,砸得我们头晕晕,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已。至于何时出藏,这个不知晓,不过这些日子,可能好需要多加叨扰才是。
小喇嘛江白面露微笑,说我们都是在这世间修行的一分子,而且年纪又相若,虽然修的是不同的道路,但多加交流,总是好的,在日喀则的这些时间里,随时欢迎过来找我,但有所知,无不告诉。
般觉上师也走过来,说是极是极,两位施主都是一时之豪雄,而且又经历过生死,自当亲近。
诸事已了,众人心中快慰,也都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