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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宴会自是设在慈宁宫,命妇与各家闺秀都是提前到场,太后也和善的允许一些她看得上眼的人提前叩拜说会话。
这些年太后在后宫的日子只能用憋屈两个字来形容,莫说是命妇叩拜,便是后宫的妃嫔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若不是她有一个嫡出的皇子在外,只怕太后早已经埋葬在冷宫一角,连快墓碑都不会有。
回宫之后太后一直着人打探适婚且没有婚约的官家千金,也得知完颜霖曾有意要立尹月为后,至于后来会暂停立后之事,太后并不得知真相,只猜测与苏眠月有关,却不知她只猜对一半,但这足以让太后不惜代价的让苏眠月消失于时间,例如利用一些女子的嫉妒心……
此刻太后虽是在与几名诰命夫人在说话,时而的询问几名姿容各有特点的女子一些问题,实际上整颗心都不在殿内,苏眠月一刻不来太后便一刻无法沉下心来。
在贵女之中,太后的视线落在安静坐于一侧的尹月身上的次数最多,此女虽相貌平平,却贵在气质温婉,让人觉着舒心,且文静的姿态比苏眠月的活力四射更得太后的心意,这样的女子才堪为国母。
以色侍人者为妾,正妻越是朴实无华越会贤良淑德,且日后也好拿捏,太后不必担心大权旁落。且尹月家世清贵,日后也不用担心她若生下皇子而外戚当权。
不过太后虽然中意尹月,却也有着试探之意,便吩咐下去一会宴会中各家贵女尽可一展所长为太上皇祈福,前三名皆有赏赐。
“多留意着点尹月,不妨试探几番,哀家想要知道这是她的真性情还是伪装。”太后在小憩之际对宫人吩咐下去,这才有心情眯上一会。
这些年的不如意让太后夜里也睡不安稳,早已习惯了白日里要补眠一会,尽管每次都睡不上一炷香的时间,却也聊胜于无。
一直到宴会开始了一半,苏眠月才姗姗来迟,在场的命妇和贵女们大多数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苏眠月可是恒渊国如今风头正劲的主儿,而太后亦是从太上皇中毒之后第一次举办宴会,没人敢贸然开口。
倒也有一部分人很欣赏甚至崇拜的看着苏眠月,身为女子却能入朝为官,连她们的父兄都谈之色变,这是她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
面色不改的走在红毯之上,无视于太后铁青的脸色,苏眠月淡定的抱拳行礼,“臣公务在身来迟一步,还请太后恕罪。”
“苏大人好大的脸面,见到太后为何不行跪拜之礼?”太后身边的余嬷嬷厉声斥责。
“这位嬷嬷定是老眼昏花了,身为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竟然连太后娘娘曾经下过的口谕都不知晓,当真是失职。”扼腕的看着余嬷嬷,苏眠月不急不缓的摇首道。
“苏大人莫要顾左右而言他,奴婢对太后娘娘忠心尽责,有太后娘娘的福泽庇佑,再伺候几十年也不成问题。”余嬷嬷气恼的开口,一看便知不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否则道行绝对不会这般浅。
“嬷嬷竟然向太后借寿?虽说太后娘娘千岁,可你这等宫奴之身也敢沾太后娘娘的福寿,是你贪心不足,还是蓄意要谋害太后凤体?”苏眠月冷声质问,见余嬷嬷吓得脸色又是一变,这才转回正题道:“本官当初奉旨南下接太后凤驾回宫,太后曾亲下口谕,日后可免本官不跪之礼,余嬷嬷却连这点内幕都不知晓,知情的是你不尽心力服侍太后娘娘,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奴大欺主,想要打太后娘娘的脸面。敢问余嬷嬷你如此自作主张,太后娘娘知道吗?皇上知晓吗?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一连几句叱问,让余嬷嬷吓得咚的跪在太后身边直喊冤,好在余嬷嬷还没有被吓傻了,连连说是自己年纪大了竟然疏漏这样的事,绝无对太后娘娘不敬之心。
太后本就不喜苏眠月,此刻却不得不对余嬷嬷稍加惩戒来堵住悠悠众口,但太后的惩罚极轻,只罚了余嬷嬷一个月的俸银,这何尝不是公开在打苏眠月的脸,告诉所有人她这位太后不喜欢苏眠月这个女人。
对此苏眠月仅是微微一笑,便寻了一处空桌落座,丝毫不为自己身份贵重却坐在末尾有何不可,她乐得清静。
其实太后也是着相了,苏眠月刚才那番话看似是在教训余嬷嬷,何尝不是在告诉众人她对太后的救命之恩?
南下接人是官方说法,谁会猜不到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后却在默认此事的同时对苏眠月如此不重视,无非表示她自己本性凉薄,并不值得敬重。
至少在座的各位都在心中暗暗嘀咕,若太后遇难,她们绝不以身犯险,否则说不定还会被太后给厌恶上了,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
因为太后之前有口谕,今儿的宴席不必拘谨,姑娘家可随喜好和好友邻座,唯有诰命夫人那边是摆设了故友位置的,所以苏眠月巧合的坐在尹月旁边。
“苏大人为人,小女甚为钦佩,今日能得见苏大人一面,小女此生无憾。”尹月举起酒杯,看似直视歌舞方向,实则却是用余光在看苏眠月,浅笑道:“小女敬苏大人一杯,感谢苏大人让万千灾民能有生路,也让朝局稳定。”
尹月声音极低,若非苏眠月习武怕是听不清楚,倒是对这位勇敢的和自己说话的大家小姐有了几分兴致。
举起酒杯,苏眠月什么话也没说便一饮而尽,也明白若是与尹月聊天可能会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她还不至于一会没人说话就无聊至极。
“苏大人既能如朝为官,想必是学富五车不输学士,自是能歌善舞的奇女子,不知今日可否献上一技,也好让我等开开眼?”一位吊梢眼的贵夫人语气温和的开口,却是不把苏眠月当官员对待。自古以来官员从不会当众歌舞,哪怕墨宝也不会轻易展现于人前。
幽幽一笑,苏眠月抬起那双明媚又能承载万千智慧的眼眸,举起酒杯不咸不淡的道:“若酒量好也算一技之长,夫人可要瞧仔细了。”
话落杯中酒便一饮而尽,苏眠月半点面子都不给让那位夫人脸色红如熟虾,只得低骂一声粗鄙,却不敢再自取其辱。
太后原以为苏眠月这样的江湖女子必是只懂些功夫的粗俗之人,被人刁难之后要么被赶鸭子上架,要么便支支吾吾的不敢正面相对,却没想到苏眠月会不按照套路出牌,气的她直磨牙。
苏眠月不上套,太后便只能改变套路,让那些贵女继续表演才艺,殊不知在苏眠月眼中,这些个贵女的表演还不如怡红院的姑娘五成风采,更何况苏眠月自身所会的才艺,与这些贵女更是云泥之别,当然苏眠月是云,是以她又怎么会看在眼中?
好好的宴会,在太后全程冷脸,苏眠月一直事不关己的喝酒吃菜中结束。
太后宣布散场之际苏眠月还进言道:“禀太后娘娘,臣身为监察史有监察天下事之责,今日宴席既为太上皇祈福,便不该如此奢侈浪费。臣见诸位夫人与小姐面前的美酒佳肴几乎不曾动过,还请太后娘娘下旨由各府带回去,这样节省下一顿晚膳的银子便可以用来救济灾民。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这场宴会能多救几人之性命,才是祈福的真正意义所在。”
说罢,苏眠月便跪安离去,那纤细却潇洒的背影在在场之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只是每个人的心脏结构不一样,是嫉恨或是艳羡崇拜,只有她们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