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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汉阳郡,陵水河畔。
军营依山谷而建,丈高木墙将谷口围起,八座瞭望台上各有士卒持弓而立却多在谈天。
辕门大开,能看到几名士卒走来走去,军纪松垮。
一行人马跨河而过,各个面有彪悍之色,领头健硕的黄脸汉子傲然座于马上。
“弟兄们,千步之外那座军营军纪散漫,留守士卒不多,我等可一击而破,随后抢他几百匹骏马够我等逍遥快活,诸位,随我冲锋!”
随着黄脸汉子一声大吼,百余骑兵跨马扬刀,后面五百不足也是拔刀出鞘大步冲向军营。
千步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几乎瞬息可至,看着寥寥几支无力的箭矢从瞭望台飞过来领头大汉面带冷笑,这些营中汉军已经被吓破了胆,连营门都不知道关上,可为自家省了不少力气。
若是汉军关住营门,想要冲击军营可是要花上一些力气,可这不关营门,便可为自家减少许多伤亡,尽管入了军营就等于骑兵放弃机动力与汉军短兵相接,可只要坚守一会儿等五百步卒冲进来,汉军便只有落败一途了。
军营距离陇县不过二十里之遥,他必须尽快击破才好抢夺马匹逃走,否则陇县数千士卒至此他们在劫难逃。
百余骑冲入军营,本以为营中无人,却见营门下尽是手持长戈的汉军士卒,黄脸汉子便知不好,慌乱之中大喊道:“退出去!快退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彭脱立于营中,令旗一挥便有士卒冲出关闭辕门,上百汉军手持三米长戈将这百余贼骑困在营中,外围数十弓弩手齐发,将这百名贼骑困死。
营外五百步卒看着营门关闭更是心急,情急之下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冲向辕门。
正在这时,后方马蹄轰响,百名汉骑由林间奔驰而出,瞬息间便是百支离弦利箭射出。
首领一员小将手持强弩,射出一箭后再度由箭囊中取出一箭,随后又再度出手,一连三箭射出尽中,拔出缳首刀,“诸君且随马越杀尽贼军!”
马越领队在张家川林中见到这数百步骑之后便急忙抄近道回营,路上他便定下了以一道辕门分离贼军的策略,自己这一队精兵若放在营中尽管有可能全歼骑军,之后却必将面临营外五百步军的疯狂反扑,即便能够抵挡怕也伤亡惨重。
这一队人马尽管不过寥寥百人,却是他马越的心血。他看着这百人从孱弱之辈成为如今虎狼之士,他付出了太多精力,士卒皆为他的手足,不容有失。
因此便令彭脱入营指挥士卒,他则带着关羽与一百骑兵伏于林间,待营门关闭便引兵冲出,大破敌军。
六韬有云: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
所谓密察敌人之计,便是我知敌不知。马越了解贼人情况,而敌人却中了马越的惑敌之策,尽管人多势众,却步骑分离,欲速则不达,这才被马越钻了空子,逐个击破。
骑兵对步兵,自古以来都是可以打出以多击少。骑兵强大的机动力与冲击力,也是边地外族的强大的基本。如今外族势微,只是因为兵甲武器几乎与汉朝的冶炼科技差了一个时代,即便如此他们的实力仍旧不可小觑,何况马越一队是正规军的配备。
骑兵在千步距离射出近三百支箭矢,贼步军已经是死伤惨重,冲入人群之中更是虎入羊群,在马越与关羽的带领下杀得贼人丢盔弃甲,根本不顾困在营中的首领,不过片刻就崩溃丢下手中武器便狼狈逃窜。
马越阻拦了属下骑兵的追击,营中的战斗此时也几乎结束,那百余贼骑同马越的骑兵不同,困在营中乱作一团,内有圆阵长戈,外有弓弩狙击,骑兵的强大机动优势几乎完全丧失,不过是困兽之斗,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当马越入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营中尸横遍野,尽管营中新兵都有皮甲护身,贼人临死反扑仍旧对了新兵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而且还有几名悍骑冲出包围进了马场弃马爬山逃出。
不过马越并没有命人沿途追击,他的士卒多是第一次见血,便见到如此尸横遍野的场面,当时生死搏杀还没感觉,如今战斗结束许多士卒都弯腰作呕。
根本没有力气再去追杀。
战后清点伤亡,马越一队两骑死于混战,还有一人的战马在混战中被砍倒,压断了腿。而营中两队阵亡五十三,其余多有带伤。两队新兵伤亡惨重。而此战斩敌三百七十,俘虏三十七其余贼众溃散数百。
斩获钢刀长矛四百有余,还有五十多匹骏马,可谓大胜。
胜利固然令人振奋心情,同袍之死更是令人伤心。
如今营中哀声四起,马越的心情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数月以来朝夕相处的袍泽死去两名,另外两队死伤惨重他也看在眼中。
善后不止马越一个人在做,刺史梁鹄在收到有数百贼人强攻马场的消息便立即引军千人出陇县,抵达马场的时候才知道贼人已经被马越用计杀至溃散,千军至此便只能做些善后工作了。
士卒们将尸体摆在陵水河中,五十五具袍泽尸体躺在巨木扎成的筏子上,荒草碎木至于其间,活下来的士卒互相搀扶立于两侧,还有闻讯赶来的士卒家眷,梁鹄带来的一千援军也在其中。
马越持强弓立在岸边,彭脱握火把于身侧,看着木筏随水流慢慢流走。耳畔阵亡士卒家眷的低声啜泣,周围士卒哀伤的眼神他都看在眼中。
这样的情境下,他低声说道:“八月初,承蒙刺史大人青睐,我初任队正,将一百士卒划我名下,拨我钱粮辎重。我领命带尔等训练,略有成效。十一月我出陇县入金城,回来的时候营中多了二百弟兄。某依仗手中兵刃闯出勇名,弟兄们对我多有尊敬,我虽未带尔等训练,却多有来往,我记得,记得每一位死去的弟兄的姓名!”
马越忆起士卒们嬉笑的脸庞,仿佛他们在耳旁嬉笑:“队率大人好!”
鼻子一酸,泪便以至眼眶。
“如今一战,马贼凶狠,杀某如此多兄弟,晌午出营时,他们的音容相貌还记在脑中。如今却都已阴阳相隔,他们,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一滴泪划过脸颊,马越并未伸手拭去。
“诸君,随我送兄弟们一程!”
木筏已顺流游百步之遥,马越搭箭点燃射出,火箭划过天空,射在木筏之上。
“呼!”
火焰吞噬了木筏,远处的青烟好似阵亡将士的灵魂,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