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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工项目选定了？”
胡文海总算是闭关结束，终于回到了绣城总部。结果就是一大堆的文件铺天盖地的发了过来，连续工作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把积压的工作处理了个大概。
为了能够安心的在大港做开发工作，胡文海甚至连大化工基地都没有过多关注。究竟最后选定了哪里，竟然都是回了绣城之后才得知的。
“放在了盛阳，主要是考虑到它们之前已经有一套二十五万吨大化工项目的建设经验，其他方面的资源和条件也都符合要求。”
陈发作为胡文海的金融秘书，中铁建投的项目自然是有她来汇报的。
“pi项目呢？聚酰亚胺的生产，可是关系到晶圆厂芯片的封装工作和很多高规格电路板的生产，我希望它能在晶圆厂投产之前就进行生产。”
“绣城石化六厂支援了我们一批技术骨干，pi项目的生产规模不像大化工项目那么庞大，市府在绣城港的附近划了一块地，现在已经在做工厂施工了。”
“中铁建投银行的组建？”
“完成了三分之一，铁道部已经有四个路局在中铁建投银行开设基本户了。”
“公司集团化改组？”
陈发合上手中的记事本，无奈的说道：“胡总，这个您需要让秦大秘来汇报，我只能接触到金融系统的改组情况。”
胡文海略微一愣，随即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好吧，那我过后再找秦凯了解情况。”
“胡总，胡总！”
就在胡文海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晒着阳光听取漂亮女秘书汇报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啪啪啪的拍门声响起，不等胡文海应声，外面的人就自顾自的把他办公室的门给推开了。
王烨从后面急匆匆的跟着一个人跑进来，无奈的总算是将来人在门口给拦住了：“胡总，白院长他……”
胡文海摆了摆手，将腿悄悄的从办公桌上拿下来，笑道：“没事、没事，白叔叔也不是外人，什么时候过来都是可以的。”
白石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身边人是谁似的，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竟然把壮的好像头牛的王烨一把给推开了。
他挥舞着双手，神情亢奋到几乎疯狂，嘴里大喊着向着胡文海冲了过来：“胡总，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
宋主任最近有点苦恼，要说往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了。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间是我国国家科技三大奖的申报时间。这三大奖可以说是中国科学界的最高荣耀，尤其是常年空缺的自然科学奖一等奖，以及科技进步特等奖，还有未来设立的最高奖，那可都是就算是国内顶级成果也不见得拿的下的殊荣啊。至于说自然二等奖等其他奖励级别，也都是得上一个这辈子就算“值了”的人生成就。要知道，好多基层工作者，一辈子的指望也就是冲个省三等奖好去上正高职称。
从地市级到省部级，一层层杀出来的成果，完了在国奖申报时先要为了有限的报奖名额厮杀一轮，然后再参与国奖的角逐。这样的奖项评选，可想而知有多激烈。虽然每年获奖总量也并不是太少，可也是有限的，每年为了这三个奖的评选，不知道有多少官司要打。就算再怎么温文尔雅的学者和科学家，到了这个时候也一样要红眼睛挽袖子，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
究竟哪个成果评奖、哪个成果评不上，对科委来说都像是要过一次鬼门关。能报上来的项目，肯定都是层层竞争杀出来的。要知道能拿下这三大奖之一，那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学部委员的位置上，有资格去参评了。成为学部委员，对中国的科研人员来说这就是人生最大的抱负了。
要面对这样一个局面的科委宋主任，除非是有哪个成果确实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否则取舍之间可想而知心情会有多么糟糕了。
可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报上来的成果更多都是差距不大的。
“主任，不、不好了，奖励办那边吵起来了！”
宋主任手上夹着烟，正吞云吐雾的翻阅着手上的申报材料，冷不丁听到自己的秘书推开门，惊慌失措的向他喊着。
“慌什么？”宋主任皱皱眉，看向他问道：“怎么回事，奖励办那边还能吵起来？都告诉你们态度要好一些了，又是和谁吵起来了？”
科委的衙门也是衙门，奖励办那边难保有觉得自己手上有点小权力，不使用一下心里不舒服的。但问题是，能来申报三大奖项目的，哪个在外面不是一方诸侯。好在也都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有些情况来申报的人该忍也就忍了。
但也有不愿意忍的，知识分子嘛，一根轴的脾气也不少。
每年到了三大奖申报的时候，宋主任都会三令五申。要奖励办的人约束好纪律，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他上任以来，情况可以说是好转了不少。
猛然间听到又有人在奖励办吵起来了，宋主任先入为主的就认为是下面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主任，情况有点复杂。是化学会的人来申报的，他们三个奖都报了个遍。奖励办的人不同意，这才吵了起来。”
“哦？今年化学会挺有心气嘛，平常他们自然奖报的多些。”宋主任有些惊讶，摇头道：“他们既然报了材料来，只要不超项，那就让他们报嘛。又不是报了就能评上，干什么要跟人吵。”
“主任，不是这么回事，您还是去看看吧。”
秘书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剩下一脸的苦笑了。
“走，那就去看看，化学会今年搞的什么鬼。”宋主任将手上的烟头按到烟灰缸里，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科委奖励办办公室外面的走廊围了不少的人，此时正七嘴八舌的或者交头接耳、或者抻着脖子向办公室里喊着什么。
宋主任和秘书刚从楼梯上下来，早就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本事的公务员们，就好像鸭群的鸭子们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忽然鸦雀无声起来。
而此时走廊里仍然还在回响的，就只剩下从奖励办办公室里不断传出来的争吵声音了。
等着宋主任走到奖励办的门口，原本围在走廊里的人群早就已经走光了。办公室门里，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的在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面前溃不成军。
“怎么了，我这个化学会的理事长、中科院的副院长，连国奖的申报材料都递不上去？科委现在好厉害啊，是我这面子不够大，还是你们科委的面子太大了点啊？”
“严老，您这说的哪里话。”的确良中年人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这不是不让您递交材料，只不过、只不过……”
“老严！”宋主任走进办公室，看着意气风发的严日升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呢，来了也不去我那里坐坐。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声音倒是听洪亮，我看至少还能再工作三十年！”
“嗨，小宋你来的正好！”严日升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摞资料，叹气道：“你们科委现在真是好厉害，我亲自来送国奖的申报材料，竟然都不给我办手续！”
宋主任转头看向的确良中年人，皱眉问道：“小刘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办手续？”
“主任，这个——”的确良中年人一脸仿佛便秘的样子，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不能、不能办啊！”
“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嘛，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宋主任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的确良中年人把资料推了过去，像生吃了黄连似的：“您先看看资料。”
宋主任心里虽然已经很不满了，但还是从桌子上拿起材料，快速的阅读起来。
“《锂离子电化学原理及应用》报自然科学一等奖？这个我记得，是新科公司电池研究院的项目吧？将锂离子电化学的研究推进了一大步，技术转化的锂电池是出口创汇大户，自然科学一等奖倒是有希望，看来今年的自然一等奖总算可以出一个两弹一星以外的项目了。”
看完第一份申报材料，宋主任就不由的点起头来。
别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就不说别的，光是去年和今年，新科公司在水锂电出口的高科技退税就是宋主任亲自批的——不是税务局想吃了自己的退税规定，实在是退税数额“略大”了点。
说白了，国内搞的出口退税就是为了补贴人民币汇率导致出口亏损的。1986年美元对人民币汇率3.49，真要按这个价格给国内出口的外汇结算，恐怕要严重打击国内企业出口的热情，甚至有可能要大面积亏损的。
光是退税这一部分，资源型出口退税补贴是30%起，原材料和手工业出口退税是60%，而机电类出口退税则是100%。
光是1985年新科公司出口退税的总额就达到了28亿人民币，这么大一笔钱简直惊动了财政部。为了慎重起见，当然要询问科委对水锂电的定位了。
结果当然不用说，水锂电的科技含量是没有谁能够否认的。税务局只好肉疼的，将28亿人民币的出口退税返还给了新科公司。
经过这么一件事，宋主任当然对新科公司和水锂电印象深刻。更不用说，水锂电在电化学行业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单从水锂电的技术含量来说，给个自然科学一等奖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既然化学会今年上报了这个项目，在自然科学一等奖上倒是不用再闹心了。《锂离子电化学原理及应用》的成果，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毋庸置疑级别的。把一等奖给了新科电池研究所，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放下第一份材料，宋主任心情好了不少，至少今年国奖宣传的招牌不用再烦心，肯定是个好消息。
他又拿起桌子上的第二份材料，刚看了几眼，顿时脸上的神色像是开了个染坊，似乎是无法形容那种酸爽。
第二份材料报的是国家技术发明奖的一等奖，申报论文《水锂电电池》——发表单位，新科电池研究所。
“严老，你这……”
宋主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申报材料上倒是没有问题。国家自然科学奖是偏理论的，从电化学原理来说拿个自然科学一等奖没问题。国家技术发明奖，从名字上就知道这是偏应用的奖项，水锂电电池的一系列发明专利以其经济收益和对国家的贡献来说，一等奖简直当之无愧。
两份申报材料分开看都是没问题，但放在一起的话，怪不得奖励办的的确良中年人有些话宁可拼着让宋主任不满也不敢说出来了。
说什么？说限项？说化学会你今年三个推荐名额报多了？人家明明没多嘛。
说材料重复使用？自然奖拿出来的是论文，发明奖是一摞子各国的发明专利证书材料，往年报奖绝对没用过的。也明明没有重复嘛。
说你化学会仅有的三个名额都用在一个单位去了？
这种大实话，是断然不能随便乱说的。
宋主任突然心底生出一种预感，放下还没看完的第二份材料，先把第三份申报材料给拿了起来。
他翻开第三份材料，刚看两眼，顿时满脸的哭笑不得。
《水锂电技术开发》，申报科技进步特等奖。
国家科技进步奖是专门为高新技术产业化设立的奖项，要说起高科技转化，哪个项目比得过水锂电？
好么，化学会今年是想用一个水锂电，把三大奖全包圆了啊！
严日升抬头望着天花板，好像上面有什么科学奇迹似的。
“我这可都是按照规定申报的，材料都审查过了，宋主任你看有什么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的，严老您化学会今年是不打算给其他学科留活路了啊！”宋主任满脸苦笑。
“这什么话，我们化学会也没送礼行贿，也没以权谋私，也没干预科委的评奖工作，而且我们就三个申报名额也不超。我们按照规定送项目来申报，这还有错了？”
“话是这么说的，严老你就不怕今年你们化学会把三大奖的头奖都包了，往后几年别人怎么看你们？”宋主任语重心长的劝道：“今年你们化学会出风头是肯定的了，但也要给别的学科一条活路吧？咱们也不说搞平衡，你一个项目拿三个奖，这个先例不好开吧。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宋主任这一番话，倒也让严老有些犹豫。自己虽然是受人所托，但也没必要搞的其他学科的人一点面子都没。一个项目拿三个奖，程序上说没有问题，但是说出去毕竟不好听。
见严日升的表情有些松动，宋主任再接再厉道：“这样，你们先回去，把这三本按照自然奖汇总一份再拿来。严老您放心，结果肯定会让您满意的。”
自然科学奖一等奖是三大奖里含金量最高的，严日升想了想，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就算不是三个推荐全中，至少推荐出一个自然一等奖也可以让奖励办明年给化学会增加报奖推荐名额的了。何况空出来的两个名额，也不是废了，再从备选项目里提两个上来就是。
宋主任松了口气，欣慰的笑了起来。
“严老难得来我们科委一趟，去我那里坐坐？”
严日升想了想，摇头道：“算啦，这段日子小宋你正忙着。我也回去再整材料去。等过了这段时间的，我再来找你！”
“那我送送严老！”
宋主任脸上带笑，陪着严日升一直走出了科委，目送着他上了汽车走的远了。
回头再想想，这化学会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怎么一心想搞起个大新闻来了？
宋主任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人把新科电池研究所的申报文件拿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直到认真看完报奖书，宋主任这才确认，看来今年的自然科学一等奖真是非这个胡文海莫属了，虽然还没走评奖程序，但是宋主任坐在这个位子上，眼光总是有的。水锂电解决的是一个很大的科学问题，这不仅是一个产品的开发，更是打开了锂离子电化学理论的大门。在门的后面，俨然是一个新的电化学理论分支。
胡文海最先发表的这篇《锂离子电化学原理及应用》，从理论的高度将锂离子电池的未来发展方向说了个清清楚楚。后续的研究者，只要舍得投入资源，沿着这条路走就能取得新的成果。单是这份对科学发展的预见能力，倒真的是个学部委员的苗子了。
更何况还不用说，水锂电对中国的影响可不仅是科学方面的。经济上，水锂电出口换回来的外汇收入，水锂电技术出售给杜邦之后换来的百亿项目。哪怕这项技术就是没有什么深远影响，光是这份政绩都足以颁发一次自然科学奖了。
再说新科公司现在的事迹，在很大一部分中国人眼里，颇有点“争气机”的样子。都说中国科技落后，但新科公司生产的电池，怎么就能卖出去上百亿美元呢？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中国人并不比外国人的能力差，只是客观条件不如他们罢了。
有这么几个因素，今年的自然科学一等奖看来是非得给胡文海不可了。
宋主任将资料放在一边，想着这样也好。自然科学一等奖的项目确定了，就可以把精力放到其他两个奖上去了。今年既然自然科学奖没了悬念，那后面的技术发明奖和技术进步奖总要好好选上一选才好。
只是有些时候，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化学会一次交上三个申请，妄想横扫今年三大奖头奖的消息，不知道从谁的嘴里给传出去了。
虽说业内不相干的人都只当成是个笑话来听，的确良中年处长的窘迫，大家光是想象一下就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这水锂电要评自然科学奖，似乎还真是有些众望所归的架势。要申报其他两个奖的人，还要私下里松上一口气，幸亏宋主任将那两个申请给拦了下来，减少了一个哄抬行情的竞争对手——都是一等奖，南慕容也怕跟北乔峰真的货比货。
“主任，这是今天收到的申请。”秘书又将一份文件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宋主任“嗯？又出了什么问题？”，水也没喝一口就把它拿了起来。
“卫生部的？《氮氧自由基的生理效应》，报一等奖，他们这是要和化学会别苗头啊！”宋主任轻笑着摇摇头，翻开资料看了起来。
卫生部和化学会，这可真是要让人头疼了。明知道化学会今年势在必得，卫生部还送上这么一份分量不轻的申请，意思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还好宋主任目前还不知道某蓝色小药片为某炸药奖的评委会成员们做了好大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查无实据的贡献，不然宋主任可担不起把炸药奖项目看走眼的大帽子。
不知过了多久，宋主任的办公室大门又被人敲响了。他头也没抬的喊了声“进”，就听到有人从外面拧开门走了进来。
“宋主任您好，我们是铁道部和海军装备论证中心的。”
走进来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还穿着白色的海军军装。宋主任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道：“哦，二位有什么事情？坐下谈吧。”
“我们是来送文件的，有一个合作项目希望能申请个国家科技进步奖。”来的两人规规矩矩的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放了一份资料在茶几上。
“铁道部和海军的合作项目？”宋主任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在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先大略的看了一眼。
“《电力驱动芯片技术与应用》，电传动的项目我听说过。铁道部的新内燃机车，就用了电传动的技术是吧？”
来的两人对视一眼，海军的人点头道：“是的，现在我们海军也在尝试将综合全电推进技术应用到战舰的动力系统上。这项技术，对我们海军的战斗力提升，可以说是相当重要。”
“好的，我知道了。”宋主任点点头，呼出了一口气。igct技术他可不只是听说过而已，这也是个不得了的技术啊！逼得mtu的总公司奔驰和西门子，出了三十亿美元才把这项技术的欧洲专利授权拿到手。社会上知道这个情况的人不多，但作为科委主任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这又是一个特等奖的预定选手啊！
“嗯？申报单位——”宋主任往前扫了两眼，不由瞪起了眼睛：“新科公司，胡文海？”
“行了，申报书放在这里。”宋主任瞬间又变回了面无表情，再说了两句话，就让秘书把两人给送走了。
然而过了没有十分钟，宋主任还在对着桌面上两份申报材料发呆，外面秘书就又把门敲响了。
推开门，秘书的身后跟着一个胸口绣着cssc字母的中年人，笑着走了进来。
“宋主任您好，我是中船总公司的。我们公司打算申报一个国家技术发明奖，这是我们的资料。”
“《巨型总段造船法》？”宋主任看到这个论文名，莫名的感到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