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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过了南华镇。
原以为队伍会一路向东北行进,然而出人意料,竟是在镇子以北大约十几里路的地方再次停了下来。
这几日,无论是行进路上,还是停留驻地,墨言看着入夜后接连送来的消息,心中焦虑。
反观西兰的国师大人——他家的公子似乎一直都挺安静的。
派出去办事的隐卫接连有信送过来,墨言自觉成了个传递的中间人。
这天入夜赶到驻地方向的一处僻静的林子里。
墨言在驻地不远的林中守候,正听着鸟叫声混杂林间的风声。
没隔多久,隐卫的身影悄然闪现。
墨言眼神一动,这人又是他没见过的。
来西兰王师驻地次数最多的一位,墨言已经很熟悉了。
然而那人在几日前出发赶往异地,临行前墨言来得及跟他打了个照面。
“我在镇上,接到西兰南传讯过来,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隐卫瞧着是平凡无奇的一张脸,简直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到。
他沉声对着墨言递了口讯,后者脸上还带着一丝困惑。
不懂公子在西兰南安排人手是怎么一回事,墨言皱了皱眉望着隐卫没有回答。
“还会调集新的人手跟来么?”
墨言思量后,问了一句连隐卫也想不到的话,跟他传递的消息全然无关。
那人一怔,想起几日前在联络的一直是他们的另一个同伴,顿悟了墨言的意思。
可惜,他还是得依照规矩,没法透露消息。
隐卫摇头道:“暂时不知,公子若是没有新的指令,跟你联络的人目前还是我,暂时不会变。”
临别前,隐卫从身上取出一封折叠好的信,交给墨言道:“这是西兰南境那边驻守的人送来的。请交给公子过目。”
墨言一愣,听得隐卫接着道:“咱们的人手派出去,沿途有盯着那帮戏班子里的人。“
隐卫在短暂沉默后接着道:“目前他们已经到了西兰南,所以一有消息就赶着送来了。”
这件事倒是一点都没有要隐瞒墨言的意思。
先前诸多讯息从隐卫嘴里说出来都比这次隐晦得多。
墨言接过了信。作别后匆忙离开林子回了驻地。
墨言站在帐外轻轻唤了一声。
撩开厚实的帘子阻挡,走进去的时候,见到帐内的人正斜斜依靠在软垫上。
瞧见墨言进来,烛影柔光映照在他身上,云楚淡淡一笑。
墨言顿觉整个账内都明亮了几分。
他上前一步将信传递了过去。对着云楚恭声道:“公子,南境的人送了信来。”
“嗯,打开看看。”云楚随意地道。
墨言又是一愣,随后硬着头皮依言打开,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拿在手上,墨言正预备念信。
他的视线落到纸上,呆了几秒钟,接着将上头标注的那串地名给念了一遍。
墨言一边念着,心底却有一丝惊异浮现。
云楚静静听完,放下手里的册子。看向墨言笑道:”动作还真是快。”
“不出意外的话”云楚眉间微蹙,思量几秒后对着墨言道:“你替我执笔。“
“公子,是写信还是”
“信。”
墨言却露出为难的神情,瞬间踌躇起来。
少顷,他看着云楚垂下头轻声道:“公子,我的字不够好看。”
他不知道云楚到底要写信给谁,但是那一瞬间墨言勾起几许回忆,不禁犹豫。
云楚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无妨。“
墨言正准备纸笔,忽然听见账内的人低低地道:”各处隐卫传来的消息可有隐瞒?“
墨言手中动作一顿。霎时如芒刺在背,他按捺情绪带了几分心虚地回应道:“公子,未曾”
山中赶路,沿途我一直留心着少年的举动。
了解内情的会晓得我们的确是在山里找路。
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傲娇少年是来山中游玩的呢!
我心中早就计划好了。
今晚天黑前。若是还没有明确的进展,我是打算更换路线的。
此刻,我心内斟酌了一番,打算跟傲娇少年知会一声。
我打算问问他。
我想依照我们行进的速度,到不了渔庄作何打算。
作为同伴,还是得跟傲娇少年商量一下。明确他的意思。
我的视线又一次在少年的身上掠过,他终于停下脚步转头望着我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问:“小菱,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刚刚想要回答,忽然间前方传来了奇怪的响声!
西兰南城深巷子里的宅院内,院中的两名护卫跟匆忙从外头赶来的天放手下打了照面。
后者走上前跟其中一名护卫交谈了几句后悄悄离开。
留在院中的护卫俩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剩下的另一个便快步走到了天放的书房外,他伸手轻轻地叩了叩门。
里头的人此刻正坐在桌边,偌大的桌面上,铺展开的那一张西兰北地的地图看过无数次了。
这几日,书房内的墙面上还悬挂了另一张整个西兰的地形图。
天放偶然会走到墙边注视着上头那张图,跟他书桌上那张相对照。
一个好比是局部放大了的地形图,能看得更细致些。
天放很少离开宅院外出,然而宅子内进出的人不少。
不过那些人进出时候也大多静悄悄的生怕打搅到了主上休息或者思考。
外头送来的消息却是没断过的。
这会儿天放神情专注的看着书桌上那张地图上头做好的标记,视线停留在一处久未离开,外头忽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天放朝门边看了一眼,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水。
那杯茶搁在书桌上太久了,此刻都凉透了,天放眼神微微一动。
门外的护卫在间隔了小会儿后再度轻叩书房的门。
天放低下头沉声道:“进来吧。”
护卫走进去,低头跟天放说了一遍适才从外头传递进来的消息。
天放听完,站起身走到墙边看了看西兰的地图,随后转身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
他思虑片刻后视线对上护卫问:“北上的船都安排妥当了?”
护卫顿了顿。接话道:“今早刚刚安排好。“
护卫说完,抬起头再次看着天放,对方视线过来的时候,护卫又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头。
他隔了会儿才问天放:“主上。您打算几时出发?”
天放唇角浮起一抹笑道:“今晚就是好时机。”
今晚?护卫眼神茫然的看了一眼自家主上,夜行船,还得北上,确定是好时机?
护卫并不赞同天放的想法,但他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却也没说出违心的话来捧场。
在护卫看来,当然不会是个好时机,要知道夜行船本就有很大的风险,从西兰南北上更甚。
他可没忘记,那一带险要的地形,出事最多的航道。
护卫不清楚天放的心思,只觉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然而他家主上语气是那么淡定,神态也极为从容。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主上似乎对这次夜航出发北上充满了笃定。
这是为什么呢?
护卫心中迷惑。
天放多看了那名站在他面前神情茫然的护卫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后沉声道:“另备快马,今晚之前需得准备好,停在城外渡口附近。”
护卫露出诧异地眼神,很想问问天放还有谁要出发去做任务。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询问。
主上的事情不是他能过问的,只要依照指示去将事情办好就行了。
护卫应答了一声,虽然他没能领悟天放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直到从书房里出去,走到门外将门轻轻带上了,护卫还在思量主上这一次要派出的人选。
到底会是哪一个同伴呢?
护卫想不明白。但是任务依旧要做的,于是赶着去通知同伴一声。
两个人分头行动,目的很明确,要一起完成天放的指示。
从客栈的窗口望出去。能瞧见街头经过的人群。
戏班子选择在了这处停留,为的就是进出方便些。
这家客栈是西兰南城内规模最大的一家。
从北地来的商人,从南边去往西兰北的人
各地来到这里的人不断地来了又去,一直都没断过生意。
哪怕是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客栈的住店人数依旧很可观。
因为人员混杂,所以外出或者回来都显得没那么打眼。
但是戏班子住进这里。因为是有目的而来的,戏班主心中有数。
从早上到现在,他还在耐心劝说着屋内表情淡漠的那一位。
“白先生,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几番劝说下来,戏班主感觉脸上皱纹又多了几条,原本想着这件事应该能顺顺利利的。
那位公子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相信他都开口承诺了能平安脱身的,何至于要来欺骗自己呢!
当初出手救助,都是仰仗了那位公子的手段。
戏班主说得口干舌燥,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白先生,”他折返回来,再次坐到桌子旁,望着对面的人道,“您体谅一下,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呢!”
戏班主凝视了眼前的人片刻,看不出喝茶的那位此刻心情。
他想了想,接着说:“那位公子已经跟我说好了能保咱们全身而退的,您可以信任他的。”
“我晓得上次的事情,您心里有疙瘩,但那也是不得已为之。”
天黑了,小巷子口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路进了巷子里。
没隔多久,那个人出现在了天放的书房外。
他跟院中的护卫一样,恭敬上前轻叩了几下门。
天放让他进去的时候,特意留心看了看他的表情。
来人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从他的神情判断,大致能猜到他要说的内容,天放淡淡一笑。
那人上前,对着天放道:“人已经带来了,就在巷子口的马车内等着,您看几时要他进来?”
“进来倒是不用,“天放想了想道,”你就让他在车上休息,等待半个时辰左右。“
来人打算要走,天放出声唤住了他道:“不过既然不是第一次麻烦他了,我心中倒也有几分歉意。”
天放伸手一指,来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瞧见书房一侧的几案上,搁着几本册子。
那人回望天放,眼中迷惑不解。
天放淡定地道:“拿了那些,出去给白先生,就当是这一趟的酬劳。”
来人顿时明白了,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他走到一旁的几案边,拿起其中一本册子轻轻翻阅了几下,忍不住笑道:“主上真是神通广大,连这个都能收集到。”
“这有何难?”天放负手笑道,“别忘记那个人跟我可是老朋友了。”
“对了,等到下一站,就让他们换船离开,“天放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放缓了语气道,“不用拦阻,顺带给些路费,让他们尽快去海国。”
“是,主上明鉴。”
来人捧走了几案上的几本册子,一路出了小院。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名天放身边的护卫。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巷子口停驻的马车边,捧着书册的那位撩开车帘子朝里头打量了一眼后将东西递了进去。
随后,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护卫在马车旁守着。
天放愕然看着回话的护卫道:“他要来见我?”
“是,他说一定要当面致谢。”
护卫想起那人的模样,晃了晃脑袋道。
天放伸手推了推额头,露出头疼的表情对着护卫道:“跟他说了不用,我也没兴趣见他,上回在国都城将他绑来的时候,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
天放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挺好看的一个人,非得做出狰狞的表情来。”(旁白:还不是因为你绑架人家啊!)
天放顿了顿,笑道:“瞧他那副样子,我心里有阴影。”
这话还是小菱说的,不知怎么地,随口就说出来了。
天放脑海中闪过一张脸,顿觉一丝怅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