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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又一个炸雷,劈落在离客栈不远处的老树根上,祥叔关上门,朝正中白老七的骨灰坛喊道:“寒衣鬼节,阴魂遍地,这雷声滚滚的最容易惊着东西……白老七啊白老七,你要是心疼你孙子,就保佑他平安无事。”
祥叔说罢,不忘上了柱香在骨灰匣子前,他这才刚坐下,却忽然,一道更大的雷声犹如惊鸿巨变,携着滚滚雷势猛一声就劈在外面空地。
“咣当”
堂屋里桌子、神像全都一晃,祥叔被脚下板凳一摇,差点惊得摔在地上。
此时此刻,他心里忽然生起个不好的预感,紧跟着,那边白老七的骨灰匣子忽然咔嚓一声,竟然毫无征兆的裂开了,灰色的骨粉撒了一桌子,连带刚才上的那炷香都给扑灭了……
“哇……”不多时,道道婴儿的哭声,把祥叔揪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婴儿哭声揪心的紧,祥叔一手提起法剑,一手扯过百宝袋,不太灵便的腿深一脚、浅一脚朝刚才离开的汉子追去。
天空上黑云笼罩,将这周边的光亮尽数吸了去。
祥叔循着那阵婴儿哭声,边跑边喊:“娃,应一声啊,应叔一声!”
远处的婴儿啼哭声忽然剧烈起来,祥叔猛睁开双眼又揉了两揉,便看见前方空地上那惊人的一幕。
天空中纸灰乱舞,阴风唰唰的乱吹,在地面打着旋儿。
那边空地上,汉子刚才赶的那具尸体浑身抖得像个筛子,此刻它身上的捆尸索散发出剧烈黄光,锁着那条即将尸变的家伙,汉子举起手中的天师大印抹上辰砂,猛地朝死尸额头上盖了一印。
“哇……”旁边被放置在地上的孩子哭得让人生怜,阴风卷起铺天盖地的纸灰、树叶,给婴儿吹的浑身都是。
“天苍地茫,吾通阴阳,祖师令箭,杀鬼神方,敕!”汉子急忙一个掌中符定在面前尸体身上,可那家伙身体三抖两抖冒出黑气,身上箍死的捆尸索上,光芒竟然开始越来越黯淡。
祥叔一见不好,急忙吆喝汉子:“刺它天灵!”
汉子忙拔出桃木短剑,咬破中指,用鲜血为引,双手握剑跃起,一剑贯穿!
“嗷”
突然,面前的尸体手上皱褶四起,幽黑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起半寸,尸体猛地睁眼,额头上尸气迸发,将整把桃木短剑都冲飞了出去。
“咔嚓”身上箍的死死的捆尸索忽然被挣断,老尸指甲飞快一扫,将汉子抽翻在地,那双绿幽幽的眼中闪过一抹血红,嗜血的目光瞅向了地上的孩子。
“九曜莲花施法印,黄巾力士随吾行,阴阳反转布七星!”这关键时刻,祥叔紧握手中法剑,接连踏出七步,最后一步踏在天枢位,手中法剑猛地一刺,暗合北斗星宿的一剑抵在老尸喉咙。
“锵”
法剑砍在老尸身上,好像遇上了沉铜老铁,竟然劈斩不进。祥叔索性改刺为斩,抬手猛地一剑再斩老尸喉咙。
“噗”
一道浓厚犹如黑雾的尸气被斩出,恶尸倒退好几步。那个汉子从背后抓起一把糯米猛地按在老尸天灵盖,他大声喝道:“祥叔,快带孩子走!”
“那你……”祥叔皱着眉,仿佛又回想起二十年前尸变的那一晚,只听对面汉子大叫:“白家就剩下他一条命根,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白家不能履约执行,就要他想办法将尸体送归原处,不辱没祖先英名。”
祥叔不敢耽搁,抱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孩子,赶紧就往客栈里跑,他最后再回头,便看见老尸被汉子那把糯米,烧的头顶直冒青烟,止不住的嘶嚎,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汉子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十根幽光亮泽的黑色指甲。
祥叔心头紧急,止不住抬头骂天:“冬天咋能打雷呢?老天呐,我曰你娘个稀里巴歘!”
祥叔将孩子放回客栈床上,急忙带好一干法器跑去支援,等他再赶到,老尸死抓住浑身是伤的汉子,张口两颗森白獠牙就要扑咬上去。
“别怕,我有僵定符!”祥叔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一符贴在老尸额头。
“噗”谁料僵定符根本镇不住老尸,几乎瞬间燃尽,祥叔一急,整把符咒全部按了上去,他抬起老迈的腿脚强行把汉子从老尸怀里拉出来,反手一张狗血网将老尸罩定。
“噗”
谁成想,那大把的符咒只一瞬间又烧了个精光,老尸被狗血网罩住手足,烧的浑身直冒青烟,汉子果断一咬舌头,当即舌尖血喷在手中家伙什上,与祥叔一上一下,朝老尸天灵、心口刺去。
“嗷……!”却在这关键时刻,老尸双臂一扫,将身上罩定的狗血网悉数破开,猛地弹跳,跳出一丈二尺,转身一口浓烈的尸气喷过来,在祥叔手臂和汉子背后各喷了一道。
“哎呀!”祥叔捂着一只手,老寒腿上再剩不下半分力气,汉子捂着血淋淋的背部,痛苦的吐出一口黑血,晃晃悠悠的从地上又站起来。
再看那边的恶尸,一蹦一跳,就要过来了。
汉子叹了一声:“我这一死,连累了孩子,可怜了老叔你啊。”
汉子说完话,泪水直下:“玲,你舍命保住了咱们的孩子,可我……我……”
“咔嚓”
变故忽然发生在原地,一层细弧闪电从空中落下来,四散分开,劈落各地。
老尸被这闪电一吓,惊恐的朝后退去,一道闪电不偏不倚,正好劈在祥叔身边洒落的棺材钉上。
祥叔不由心头一喜,满脸激动一扫刚才的颓废,大笑道:“有救了,有救了!”
他用包里的塑料纸,抓起那枚被雷劈中的棺材钉,猛一步扑了过去,汉子那边早冲在祥叔之前,死命将老尸绊倒在地,祥叔一钉到底,不等这东西反抗,直把老尸眉心刺了个对穿。
直到后半夜,天清云散,一切都归之平静。
祥叔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汉子正坐在一边,把大量辰砂抹在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上。
那每一次辰砂触碰到伤口,汉子身上都冒起大量青烟,疼得他牙龇欲裂,汗水滚滚,可他却依旧强忍了下来。
祥叔别过脸去,摇着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汉子用辰砂抹完伤口,命已经只剩下半条,他喘着气,对祥叔说:“我被它咬中,浑身是伤,早已经千疮百孔,如果不用辰砂封住尸毒,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汉子最终流着泪跪在祥叔面前,郑重其事道:“叔,我时辰不多了,只想在毒发之前把这尸体安稳送到,也就对得起爷爷遗命,对得起白家先人,我想把这件事就此了结,让孩子将来平平凡凡的活着。”
祥叔点点头,明白了汉子的意思,他止不住悲伤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血来养,老汉有生之年绝不少他一口饭吃,只是这孩子……总得有个名字吧……”
汉子点点头:“赶尸一门已经绝了,我不希望我的后代还走咱们的老路子,就叫他白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