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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大营南方十五里。
旌旗猎猎,迎风招展,三万多联军士卒列成“品”字阵型,静候弘农王大军到来。
数日之前,刘辩派遣的使者已经提前来到酸枣大营,表明了弘农王此次率军北上的来意,希望能够会盟诸侯共伐董卓。
当然,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此行的真正目的只有刘辩一个人知道;就算是他的幕僚,也仅仅只能算是知道一半而已。
听闻弘农王率领两万精兵到来,各怀鬼胎的关东诸侯反应不一。
徐州刺史陶谦、北海太守孔融、西凉太守马腾、兖州刺史刘岱等忠君派欢欣鼓舞,无时无刻的不翘首以待,盼望弘农王的到来能够振奋联军士气,扭转目前被动的局势。
而袁绍则表现出了矛盾心理,私下里十分担心自己的盟主之位会被刘辩夺走,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先帝在世之时常常批评弘农王“举止轻佻”,此人绝非天子最佳人选的话语,一副先入为主的姿态。
得知刘辩的人马将要抵达酸枣,长沙太守孙坚自称要去荥阳对抗华雄,也不管袁绍是否同意,引领了本部人马连夜拔营向南,赶往荥阳一带驻扎去了。
剩下的其他诸侯,曹操、公孙瓒、韩馥等人则未置可否,既没说欢迎弘农王的到来,也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至于“粮草接济使”袁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仍然躲在东面五十里的封丘一带看护粮草,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春风拂面,吹得曹操胡须飘扬。
一双睿智诡谲的眸子在眼眶里不停的转动,仿佛永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没有任何人能够猜透这个并不高大的男人心里在想的什么。
在曹操的旁边,则是仪表堂堂,相貌雄伟的联军盟主袁绍。
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用黄金簪别住,漂亮的胡须明显经过精心修饰,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似乎都透着无双国士的傲娇。
站在这两位盟军核心人物后面的除了他们的部将之外,还有各路诸侯,徐州刺史陶谦、北平太守公孙瓒、西凉太守马腾、冀州刺史韩馥、豫州刺史孔伷等等,该来的基本上都来了,该躲的也已经都躲了。
看着东南面尘土渐起,一条乌黑的长龙在阳光照耀下越来越清晰,那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明亮的甲胄耀目生辉。
一干诸侯的脸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的欢欣鼓舞,有的闭目沉思,有的面露愁容,有的一脸轻蔑……
站在高处,看到由远及近江东人马秩序井然,旌旗蔽日,曹操面容为之一动,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言果真不虚。操去岁从京师逃亡之时,那时的天子还只是个一脸轻佻的顽童,想不到转眼半年,竟然就组建了这等规模的军队,倒是让操大出意料之外!”
“曹公所言极是,陛下此举大有勾践卧薪尝胆之势,能够在江东混的风生水起,足以说明陛下有过人之处,我等竭力辅佐,必然可以重扶汉室,铲除逆贼董卓!”
北海太守孔融手抚胡须,对曹操所言深表赞同,一副太平盛世就在眼前的样子。
袁绍用眼角瞟了孔融一眼,冷声道:“孔文举好歹也是一郡太守,说话怎地如此无的放矢?董卓虽然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但他将弘农王废除帝号的事情已经昭告天下,木已成舟,万民皆知。现在的刘辩已经不是天子,而是弘农王。你再以天子称呼,可是有悖大汉律法,若是有人在你头上栽个不臣罪名,也怪不得别人!”
听了袁绍所言,孔融大为不满,拂袖力争:“袁本初此言差矣!虽然你是联军盟主,但融也不得不据理力争。皇子辩乃是按照大汉法典继承大统,又是先帝嫡长子,只是被董卓强行废除帝号而已,在融的眼里,刘辩才是我大汉的正统皇帝,何来不臣之说?”
“难道皇子协就不是先帝之子吗?”
袁绍也是动怒,与孔融针锋相对,“况且皇子辩‘举止轻佻无威仪’也不是某所说,乃是出自先帝之口,你要讨论,等下了九泉之后再与先帝争论吧!”
马腾看着孔融与袁绍争吵的面红耳赤,开口道:“两位莫要吵了,以腾之见,我等不如重新拥戴弘农王登基,宣布董卓挟持的皇子刘协是伪帝,这样我们就不用处处遭受掣肘了。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休要再与我提扶持弘农王登基之事!”
没想到马腾竟然也站出来帮孔融说话,袁绍的语气有些恼羞成怒,提高了嗓门,厉声说道,“虽然刘辩被废除帝号是董卓做的欺君之事,但反过来看,何尝又不是咎由自取?无德无能之辈,岂配端坐大宝?若是诸位要扶持新帝对抗董贼,绍绝无异议,但人选绝不能是轻佻无威仪的刘辩,在绍看来,幽州刺史刘虞倒是更适合被拥戴为天子。”
看到袁绍勃然大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两员虎将,河北双雄颜良与文丑都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一手叉腰,一手按在佩剑之上,一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模样。
魁梧的身材,配上凶神恶煞的目光,让孔融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只好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马腾却毫无惧色,以手遮目,向南方远眺,期待着弘农王快点到来。
在马腾身后站着一个十四五岁,但却虎背熊腰,面如冠玉的少年,眼神之中一副轻蔑的姿态,浑然不把名闻天下的河北双雄放在眼里。
这少年自然是日后威震西凉的锦马超,此时虽然年少,但却已经力大无匹,一条长枪使得出神入化。自出道以来,所向披靡,尚未遇上敌手。
马腾所依仗的除了英雄无敌的长子马超之外,还有万夫难当的西凉猛将庞德。此刻他正手提大刀站在远处,统御着身后的西凉精锐,只要马腾一声令下,必然一往无前。
“我说袁渤海这话真是可笑,你刚才还指责孔北海说话无的放矢,有不臣之意,你倒好,一回头竟然要推举刘虞做天子,到底哪个有不臣之心,已经无需赘言了吧?”
马腾和孔融不说话了,旁边的公孙瓒又跳了出来嗤之以鼻,冷言冷语的讽刺袁绍。
若是袁绍想拥立别人做天子,公孙瓒兴许不会说什么,可他竟然要推举自己的死对头刘虞做天子,这种事情不反唇相讥,岂是白马将军的作风?
看到反对自己的人如同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波接着一波,袁绍的肺几乎气炸了,也顾不得保持风度,回头怒视公孙瓒:“公孙伯圭这话何意?我袁家四世三公,忠心耿耿的辅佐汉室,岂有不臣之心?我袁绍只是眼看社稷将倾,为大汉着想,才推举贤能继承大宝,你竟敢说我有不臣之心,是何道理?”
“哼!皇子辩至少是先帝的嫡长子,他与皇子协谁做皇帝都说的过去,你推出来的刘虞是个什么东西?普天之下,像他这种身份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竟然要推举刘虞做皇帝,又是什么道理?我看你分明是想效仿董卓不臣之举!”
公孙瓒对于色厉内荏的袁绍毫无惧意,手按佩剑大声反驳,甚至变本加厉的抹黑对方。
你以为老子会像只知道让梨的孔融那样逆来顺受,看到你的部将横眉竖目,就吓得战战兢兢?简直吓了你的狗眼!
袁绍怒冲三丈,拔剑而起,回顾颜良文丑道:“这厮可恶,竟敢污蔑某有不臣之心,不杀这厮难消我心头之恨,给我砍了!”
公孙瓒后退三步,拔剑在手,连声冷哼:“我公孙瓒岂会怕你这徒有虚名之辈?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一个身高八尺,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身披银甲外罩白袍,手提龙胆枪的少年横身挡在了公孙瓒面前,沉声道:“主公退后,谁敢妄动,先问问云手中这条长枪!”
一直站在旁边,半眯着眼睛冷眼旁观的曹操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自己本意是召诸侯共伐董贼,可彼此之间勾心斗角,暗地里互相拆台,能成大事才怪!
“好了,弘农王的大军已经过来了,诸位就不要再惹人耻笑了!如果你们要打,等联盟散去之后,尔等即便杀个天昏地暗,操也绝不阻止,今日谁敢造肆,便是与我为敌!”
曹操终于看不下去了,背负双手怒喝一声。
虽然他的身高还不足七尺,但这一声吆喝却如雷霆震怒,不怒自威,让场上剑拔弩张的局势顿时消弭于无形。
袁绍这才冷哼一声,挥手示意颜良与文丑退下,伸手整理了下因为愤怒而有些凌乱的衣冠:“今日看在孟德面子上,放你一马,倘若再敢大放厥词,小心项上首级!”
“色厉内荏之辈,某岂会怕你?来日一决雌雄便是!”
公孙瓒亦是收剑入鞘,一脸蔑视之色,将目光投向了策马而来的弘农王一行。山水有相逢,今天结下的梁子,改日再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