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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两人模样怪是怪了点,却颇有威严,每说一句话却有让人不敢不答应的味道,再者两人出手阔绰,一锭金子足足有五两重,这让老鸨子欢喜不易,当即让人将两人引到了醉玲珑最豪华的厢房,并让醉玲珑模样最好,才学最高的头牌姑娘玲珑雪来伺候。
对此安排两人倒也满意,只是与京城的那些官家老爷猴急的态度不同,面对玲珑雪这等妩媚到骨子里的女人,两人竟要了一桌上等的酒菜,还要了一个姑娘唱曲,这让老鸨子大感怪异。
此时,醉玲珑拨弄着琴弦,红唇轻吐,轻声吟唱道:“一月,春风尚萧条,去故来入新。苦心非一朝,折杨柳,愁思满腹中,历乱不可数。二月,翩翩乌入乡,道逢双燕飞。劳君看三阳,折杨柳,寄言语侬欢,寻还不复久。三月,泛舟临曲池,仰头看春花。杜鹃纬林啼。折杨柳,双下俱徘徊,我与欢共取。四月,芙蓉始怀莲,何处觅同心。俱生世尊前。
折杨柳,捻香散名花,志得长相取。……?”坐着的那年长的老者,似是十分欢喜这种江南小调,眯着双眼捋着胡须摇头晃脑,一副痴迷的模样。
身旁的年轻男子却是大大的不喜欢,伸手抓起了桌上的小乳猪,扯下了一只猪蹄,塞入嘴里大口的撕咬起来,边吃边含糊道:“汉人娘们的小调有什么好听的,软得可怜?”
那老者却是摇头微微一笑,并没有出言解释。
这会儿功夫,玲珑雪已唱到了九月,甘菊吐黄花,非无杯觞用。当奈许寒何。折杨柳,授欢罗衣裳,含笑言不取……“正要唱十月,那年轻的汉子着实有些不耐烦,将手中的猪蹄用力往桌上一扔,听得咚的一声响,那汉子擦着嘴巴,嚷道:”好了,别唱了,什么捻香散名花,志得长相取,听得就来气?我们可是天之骄子,哪能听这等东西……?别唱了,别唱了?”
玲珑雪面上有些难看,她是醉玲珑的头牌,身份地位素来不底,加上这首《月节折杨柳歌》是她的拿手好戏,寻常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莫不是点名要了这曲子,却不想今日她主动唱了这曲子,竟碰上了一个不知趣的,心头怒气可想而知了,若不是见这二人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不便得罪,她怕是拂袖而去。
对于玲珑雪这番心思,那年轻公子浑然不觉,擦着油光满面的嘴唇,吧唧吧唧了两下,道:“会唱蒙古的曲子么?”
玲珑雪心头楞了一下,如今这天下有谁不知蒙古与大明是世仇,有大明的地方,就不会有蒙古人,在天子脚下唱蒙古曲,这是不要命了么?
“回公子的话,奴家不会?”玲珑雪看了一眼年轻公子,轻声道。
年轻公子一脸的不屑,嘴里含糊的骂道:“什么头牌,连这个也不会?”
玲珑雪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得罪,咬着红唇好不委屈。
那年轻的公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吧唧吧唧的道:“你听好了,小爷给你唱两句?“说完扯开了喉咙唱了起来:“雪白的山上,有那洁白的燧石啊。供奉典籍的岩峰上,有那力大无穷的宝木勒……?”刚开了头,一旁的老者便喝道:“行了,别唱了?”
那年轻公子似有些惧怕那老者,闻言硬生生的将这歌谣给吞了回去,但心头似有些不服,道:“男人就该听这曲子?多好听?多带劲儿。”
那老者面上似有些不悦,瞪了年轻公子一眼,似想要说什么,又想起了什么,对着玲珑雪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
玲珑雪对两人全无好感,闻言也不含糊,抱着古琴匆匆的去了。
待玲珑雪的身影彻底消失了,那老者才回过头来狠很瞪了那年轻公子一眼,道:“绰罗斯,这里是大明的京城,不是我们的蒙古,你给我小心点,别忘记了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
那个被称作绰罗斯的公子丝毫不在意,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道:“大明怎么了,迟早有一日是我绰罗斯。也先的天下?”这话儿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与这个年纪不符的霸气。
身边的老者带着几分欣赏,几分忧色,道:“这天下可不是说说大话就能拿下的,今日走了一天,你也看到了,这大明的天子不简单啊?”
那个名叫绰罗斯的年轻公子,先是心头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这个皇帝的确不简单,短短几年的功夫,大明便有了这等变化,孩儿还记得七年前孩儿亲自率领将士来这京城,可没有这等光景,那时候的京城到处是饥民,城里的街道也那么宽,店铺也没如今这么多,还有人口也少了一倍不止,将士更是不堪一击,孩儿那会儿就想夺了这京城,若不是咱们怕阿鲁台的威胁,孩儿早就出手了,也不至于有今日这一番景象?”
对年轻公子的这一番抱怨,那老者倒也没生气,道:“你啊,性子太急了,这样可成就不了什么大事,你可知道这位大明的皇帝在短短的几年里做了那些手段,此人性子温和,非常注意爱惜民力,亲力亲为不说,还责令大明的官儿这么做,这些年我虽一心一意壮大瓦刺,但对大明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的放松,我知道这个皇帝在继承皇位八年里至少做了九件大事,才换来了今日的局面。”
那年轻公子不以为然的道:“汉家的皇帝长在深宫大院,能做出什么好事?”
那年长的老者摇了摇头,道:“绰罗斯,你莫要小瞧了这汉家的皇帝,父王先不说洪武皇帝能以一阶布衣领到群雄夺了我蒙古的江山,就是他的儿子朱棣,此人更是了得,六师屡出,漠北尘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入贡者殆三十国。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单论功勋并不比咱们成吉思汗差,他的儿孙虽不及他,但比起咱们大元的皇帝可好多了,若不然咱们蒙古人也不至于到了今日也不至于还进不得中原?就说大明这位天子,短短几年的功夫,就做出了九件大事,你听父王给你一一道来,你就知道这大明的天子,未必那么不堪一击?其一,
征粮的衡量单位的标准化。这个措施防止税吏欺骗和多收粮食,大明的百姓十分支持。
其二,每个县设粮仓以贮藏地方行政官员监督下征收的税粮。这样就能防止粮长在自己的私宅内囤积粮食。其三,对官田和私田的税粮采用一种称之为平米法的附加税。这项附加税用于运输溯运河而上直达京师的粮食,附加税的一切结余都储存起来用作紧急储备。百姓可在运河河畔的方便地点缴纳税粮,另外缴纳一种特定的附加税,作为士兵们然后把粮食用船运至目的地的报偿。这样就能解除那些需要自己运输的人的负担。其四,在各地府衙的每个县设济农仓。它将储藏地方官在丰年通过平籴法收集的余粮,以便在自然灾害或歉收时分发。其五,设立以“金花银”或棉布缴纳税粮的制度,其特定的折换率定期调整。这个制度对平民和官府都大为方便,还直接刺激了南方各府货币经济和纺织业的发展。
其六,一举荡平安南,解决了大明的后顾之忧,此举对我瓦刺是大大的不利。
其七,开海禁,罢朝贡、兴市舶司,此举好处不言而喻了,西洋诸国多有臣服,这对瓦刺可是一大威胁
其八,整治了江南,以苏州为模式,征收商业税,使得大民户部充盈,眼下的大明君臣上下一心、百姓安居乐业,户部充盈,商业发达,嫣然是一番盛世,进中原怕是痴心妄想?”
那年轻公子哼了声,道:“进不得中原,那不是咱们蒙古人没用,是黄金家族太过窝囊罢了,你看看咱们的可汗可有半分雄心壮志,简直就是丢黄金家族的脸嘛,孩儿多次劝说父王夺了这可汗之位,父王只是不听,孩儿不明白以父王今时今日的地位,你还有什么好怕的,瓦刺在你的手中一日强大一日,阿鲁台都成了丧家之犬,收拾良哈三卫还不是迟早的事情?依孩儿看父王就是杀了那窝囊废,国中也没人敢说什么,真不知父王还在犹豫什么,每日听从那窝囊废调遣,想想就让人头疼?”
那老者听了这话儿,摇头苦笑了声,却也没说什么,黄金家族一直是蒙古人的骄傲,天之骄子,可从北元中期和后期,尤其是后期,汗王的权力其实都是相当有限的,真正的权力实际上都集中在太师手中。蒙古各部都认为只有黄金家族才是蒙古真正的主人。所以无论这个部落如何强大,部落的头领也始终无法等上汗王的宝座,只好扶持个傀儡汗王,自己弄个太师当,来个胁天子以令诸侯。并非他不想做这个可汗,实乃时机未到而已,这一点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