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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宁王稍作停顿了下,重新说道:“永乐后随着下西洋在壮举带动,被洪武年压制的商人才慢慢开始恢复元气,南北大运河沿岸,出现了清江浦、济宁州、临清州、天津卫、河西务等一大批新兴商业城市;在古老城市之间及周围,陆续出现了一批新兴的中小城市。民间贸易活动定期进行。州县一级的集事,每月有五六个;乡镇每月有二三个;府城则每日一集;有的地方有药王庙会;淮河以北秦晋以东,各方商贾运送物品,入城为市。在当时对外贸易上,分“朝贡贸易”和私商贸易两种。东南沿海的“海商大贾”和“海湖大姓”的海外走私也很活跃;“漳闽之人,与番舶夷商贸贩方物,往来络绎于海上。商人虽不至于洪武时凄惨,但其根本没改变,商人做买卖依旧困难重重,各种打压政策还在,豪门地主、富户大户纷纷加入,官家身份的压制,重重原因并没有让商人进一步壮大,所谓的商业繁荣,如国公所言,多是富户大户官家用来点缀太平盛世罢了?而这正是杨峥此番最大的弱点?”
徐显宗正要询问,宁王便率先说了出来:“商人的力量并没有壮大,地位不曾改变,所谓的商业繁荣也多半都掌握在官家、豪门地主、富户大户的手中,姓杨的以三十取一的商业税向天下商家征收税收,这本身就暴露了他的弱点?”
徐显宗微微一楞,忽的在自己的大腿一侧重重拍了一掌,惊喜道:“不错,不错,这小子虽聪明,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洪武爷定下重农抑商维护朱家的江山,商人其实力得不到施展,后来的皇帝虽不似洪武爷那般,可祖宗定下的规矩并没有变,商业商人依旧是打压的对象,如今姓杨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取商业税,此举虽让人敬佩,却犯了一个错误,大明的商业在洪武爷的打压下,发展并不均衡,大商人固然能给出税收,可挣扎在底层的小商人就未必给得出了,只要抓住了这一点,足以让姓杨喝上一壶?”
“非但如此?”宁王眼里光芒一闪,冷声道:“商人好斗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他们活不下去,他们斗争的能力不亚于百姓?”
徐显宗心头一震,这一点他太清楚的,洪武初年,开始禁海,只实行“勘合政策”下的官方贸易,民间贸易被严格禁止。迫于朝廷指令商人不得不屈服,大民间商人反禁海斗争并没有断过,泉州沿海商人冒禁出海者日益增多。一时,行货转贩,外通各洋,市易诸夷,比比皆然,形成一种不可低估的力量,还有其他各地,商人抗税更是卖力,每次朝廷急用钱要加税,只要加给商业,就巧立名目阻止,如果摊给农业,立刻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旦商业税收开始实施,那必然引起反抗,别的地方不好说,苏州、南京、江西这三地绝对会有这个打算。那时候税能不能收得下去还两说呢?”
“不知所谓,这的确是个好弱点?”徐显宗总结性的道:“不知这第二个弱点是什么?”
宁王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缓缓的道:“年少、英俊、名声显赫,多才多艺,试问这样的人儿,最大弱点便是这一点了?”
徐显宗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宁王道:“此话怎么说?”
宁王笑道:“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观此人言行举止,功名利禄心并不重,建功立业倒也看得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谋其政,唯独这个”情“字却颇为踌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此人年少多才,权势也高,模样也过得去,既醉心功名,也无心建功立业,开疆拓土,若不多情,人生岂不是太过无趣?”
徐显宗微微一笑,道:“王爷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圣人云,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姓杨的只怕就如王爷所说,生平就好一个”情“字,不说此人家中如花美眷如云,就是这苏州城的大小青楼可没少听到他的风流韵事,什么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是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卷客。长亭路,年去年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镫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记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这等不要脸的词儿,可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如今这苏州城的青楼里,可没有那个女子不会唱的,就连那些流连的青楼的浪荡公子,上了楼也必是先唱上一曲,世人都如此,何况唱这曲子之人,王爷果然是个明白人,看得明白?”
宁王哈哈一笑道:“非本王看得明白,实乃本王就是此道中人?美色,有美岂能没有赏色的人呢?”
徐显宗一愣,这话儿虽有些直白,但恰到好处的说出了男人好色的本质,那个男人不好色,那个少女不怀春,碰在一起岂不是美色么?”
两人畅怀大笑了一阵,徐显宗问道:“王爷眼光毒辣,卑职佩服,只不过这第一点弱点,以卑职看倒也不难对付,就以苏州来说,虽有杨峥、况钟、周枕、陈循的大力整治,效果也不错,可毕竟是经过多年灾难,高额赋税的影响,往日商业繁荣的苏州城,反而不如其他地方,商人除了家大业大的官家还能维持外,其余小商小贩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如今朝廷虽开了海禁,商人选择的余地多了不少,可一来苏州的元气毕竟是没恢复,其次开海禁的时间太短了,根本形成不了规模,只要稍加点拨,便可煽动苏州大小商贾一起反对商业税一事,此事为杨峥所提,倘若商业税出不了苏州,试问其他地方的商业税还能如实的上交么,一旦这件事落不到实处,皇帝固然面子不好看,群臣岂能善罢甘休,那时这姓杨的只怕逃不过晁错的下场?”
宁王道:“本王正是此意,徐老弟与江南筹划多年,商业遍布大半个江南,此事就有劳与你了?”
徐显宗道:“王爷说哪里话,那姓杨的不知趣,卑职早就看不过眼,就算没有王爷这番计谋,卑职也打算这么做?只是卑职担心,那姓杨的势大,为人也谨慎,手段也算高明,卑职纵有心未免有出错的时候?”
宁王哈哈一笑道:“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便是,本王就不信那姓杨的有软硬不吃?”
徐显宗自是知道所谓软硬不吃的道理,淡淡一笑道:“王爷想以美人计卑职自是双手赞同,自是那姓杨的眼高于顶,便是家中寻常丫头放在苏州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更别说家中五位如花似玉的美眷,寻常女子只怕入不得他的法眼?”
宁王一笑道:“兵强将智,不可以敌,势必事先。事之以土地,以增其势,如六国之事秦:策之最下者也。事之以币帛,以增其富,如宋之事辽金:策之下者也。惟事以美人,以佚其志,以弱其体,以增其下之怨。如勾践以西施重宝取悦夫差,乃可转败为胜。这一点本王早就想到了?”
“原来王爷早有准备,不知这女子是何家女子?”徐显宗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期待忍不住出声询问。
宁王哈哈一笑道:“这女子徐老弟也见过?”说完双手放在左上方重重击打了两下,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左侧的屏风下便有了声响。
徐显宗循声望去,但见屏风过去,珠帘一动,跟着走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一身紫衣,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装饰,可这样一件简单的衣衫,落在了她的身上却是恰到好处衬托出她娇柔的身子骨,妙处就随着那轻盈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展现了出来,徐显宗自问平日里见过的胭脂水粉不少,似这样体态婀娜的女子,还是头一次见,往日他听人说,世间的女子是水做的,所以有上善若水之说,每次听到他莫不是破口大骂,只因他不相信这话,若说女子是水,就该有水一般的温柔,水的滋润才是,可世间女子有几个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不信,只觉得这话儿是那帮文人墨客编出来的谎言,但今日他信了,眼前的这女子模样未必是倾国倾城,但一袭紫色长衫下,步态袅袅依依,行来飘飘如水中的仙子,其浑身散发的温柔,宛如一场春雨,随风入夜,润物无声。弥散着无处不在。又如书房内红袖添香夜读书,拔剑歌舞泪乌骓,其柔、其媚足以让人心动,他忍不住咕咚了一口口水道:“这世间还有这等娇柔的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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