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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峥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话儿道:“回皇上的话儿,微臣本想郑公公下西洋,若能多运些胡椒、苏木、香料回来,再不济西洋诸国的宝物也不少,随便运送两船回来也有不少,皇帝再取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的宝物,再有市舶司进行拍卖的话……?”
“拍卖……?”杨峥话音刚落,朱瞻基双眼一亮,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所谓的拍卖在这个时候叫做“扑卖”。原本指的是宋代一种全民热衷的博彩行为,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出售时都搞“扑卖”,这个词经过演变,几经流转也延续了下来,虽不如杨峥叫的那么好听,但基本意思朱瞻基还是知道的。
况且他还知道,扑买就是投标夺买,是宋元政府向商人、民户出卖某种征税权或其他权力的制度。也叫买扑、承买。
南北朝已见包办租税。五代十国时,吴越国的龙泉县县民张延熙用一千令九贯八百一十九文钱扑买了县内三个酒坊,获利丰厚。杨亿《武夷新集》十五《论龙泉县三处酒坊乞减额状》里说:“县民张延熙贪婪无识,遂入状,添起虚额,扑买勾当。”这是史书最早记载的扑买实践。宋朝时为稳定酒业税源,实行包税。南宋建炎以后,为扩大税收,任人加价扑买,承办包税。元代,包税范围则不限于酒醋。
《宋史赵开传》:“浚锐意兴复,委任不疑,于是大变酒法,自成都始。先罢公使卖供给酒,即旧扑买坊场所置隔槽,设官主之,曲与酿具官悉自买,听酿户各以米赴官场自酿,凡一石米输三千,并头子杂用等二十二。其酿之多寡,惟钱是视,不限数也。”
《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七金皇统七年:“帝谕宰执曰:临安居民皆汲西湖,近来为人扑买伦(作)田,种菱藕之类,沃以粪秽,岂得为便?况诸库引以造酒,用于祭祀,尤非所宜,可禁止之。”
《元史耶律楚材传》:“富人刘忽笃马、涉猎发丁、刘廷玉等以银一百四十万两扑买天下课税,楚材曰:‘此贪利之徒,罔上虐下,为害甚大。’奏罢之……自庚寅定课税格,至甲午平河南,岁有增羡,至戊戌,课银增至一百一十万两。译史安天合者,谄事镇海,首引奥都剌合蛮扑买课税,又增至二百二十万两。楚材极力辩谏,至声色俱厉,言与涕俱。帝曰:‘尔欲搏斗耶?’又曰:‘尔欲为百姓哭耶?姑令试行之。’楚材力不能止,乃叹息曰:‘民之困穷,将自此始矣!’”朝廷税收一百一十万两,他有钱人一扑买就给二百二十万两,加倍,皇上能不动心吗?这是给他们家挣钱呀。
扑卖,也写作“博卖”,也叫“卖扑”,是商贩以赌博招揽生意。多以掷钱为之,视钱正反面的多少定输赢。赢者得物,输者失钱。宋时,中央地方,干部百姓,全民热衷扑卖。
宋孟元老等《东京梦华录》卷三:“每日入宅舍宫院前,则有就门……博卖冠梳领抹、头面衣着、动使铜铁器皿、衣箱、瓷器之类。”卷十:“御街游人嬉集,观者如织。卖扑土木粉捏小象儿,并纸画,看人携归,以为献遗。”卷七:“池苑内除酒家艺人占外,多以彩幕缴络,铺设珍玉、奇玩、匹帛、动使茶酒器物关扑。有以一笏扑三十笏者。以至车马、地宅、歌姬、舞女,皆约以价而扑之。”赌注竟然能下到三十倍之多。算是一桩买卖,若如杨峥所言,宝物十分之一归为皇室,然后再拍卖,以苏木为例,郑和来到西洋后,发现胡椒和苏木是珍奇物产,就下令船队大批采购,运送回京,恭恭敬敬地献给皇帝。皇帝自然十分高兴,便将其作为对臣下的赏赐。在郑和的热心炒作和皇帝的高度重视下,胡椒和苏木的社会地位愈来愈高,以至于突然有一天,明廷竟大规模地以折赏方式将它们作为官员的工资和军队的福利发放。所以,从第二次下西洋开始,郑和就多了一个任务——大量采购胡椒和苏木,这也是维持郑和下西洋的强大动力,然而随着满剌加成长为远东最大的商品集散地,胡椒和苏木也成了当地的大宗商品,使得胡椒苏木价格不断上涨,从运回后,朝廷将原产地价格、明前期钞、银的比价和胡椒在中国的官方价格及其与输入苏木折赏、折俸用途制成表格”,结果显示,“洪武年间,明廷对海外各国朝贡附进货物胡椒一项的给价,是原产地的二十倍,……永乐五年郑和第一下西洋后,每斤胡椒在中国的市价是原产地的十倍。……更有甚者,宣德九年,郑和第七次西洋后,……每斤胡椒一百多贯的折合比价大量折俸。这等利润可谓是价值连城,十分之一的利润就了不得,比起市舶司好处的确不少,而且这事儿还有一个好处,拍出的价格,只要掌握了技巧,十倍、二十倍、三十倍都有,西洋诸国的宝物,不仅是皇室喜欢,那些豪门商家那个不喜欢,花费大把大把的银子来购买也不是不可能,况且他一早就听内官上奏:永乐间国用充足。今府库空虚。内外衙门,屡年成造各玉府宝册仪仗关用黄金数多,官库收贮缺乏,乞照永乐、这两年,各大王府、文官府上差内外官员往西洋等处采买……。这其中的利润,用屁股想也有不少?“先前还以为杨峥胡乱开口,这会儿想来才知自己这个朋友果然是全然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杨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朱瞻基笑着道。
一听这话儿杨士奇松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拍卖宝物的法子一来,迫使皇上不可染指市舶司,那些太监的手也就伸不进来,二来,西洋的利润巨大,给皇室十分之一并不算过分,通过拍卖,皇室的内库充盈,皇帝也就不必时时盯着户部,如此一来双方没有利益的冲突,每年不必为了那些银子,与皇帝斗智斗勇,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怕皇帝反悔,忙对着众人问:“诸位大人你们意下如何?“
杨荣、杨溥素来在政务上以杨士奇为首,军务上以为杨荣为首,在官职的任用上以杨溥为首,三人相互辅佐,一番决定的下的主意,即便是心里有意见,也不会当着皇帝的面去说,让天下百官看到他们的不和睦,所以尽管此时两人还有些话儿要说,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没意见。
然后杨士奇将目光看向郭资,继续询问。
郭资为人只希望在自己做尚书的时候,国库能够充盈些,一听皇帝不染指市舶司,倒也没什么意见,颔了颔首道:“老臣也觉得这事儿最好不过了?“
场上算上朱瞻基一共八人,已经有六人答应了,陈山、郭琎再有意见,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纷纷点头表示这样最好不过了。
朱瞻基见众人答应了,顿时大喜,生怕众人反悔一般,忙道:“如今朝廷开了海禁,下西洋诸多事情还需诸位早些定下时日来,待朕过目后昭告天下……?“说完看了一眼众人,道:”好了,今日朕有些累了,诸位都退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高呼万岁,各自嘀咕了几声出了暖阁。
由于皇帝刚才发了话儿,让开海禁,下西洋的事情早些落实下来,这事儿是内阁的事情,所以杨士奇出了与众人拱了拱手,便赶往内阁了。
其余众人除了郭琎要返回吏部签押房值班外,其余众人也没什么事情,彼此含糊了声,就各自离去了。
刚回到内阁杨荣就迫不及待的问:“为何要答应皇帝的要求,此风一开,日后少不了麻烦了?“
“是啊,让皇帝充盈内库,这事儿怕是有些违祖制啊?日后出了事情,那些言官、御史少不了要那此事说事?“杨溥道。
杨士奇似早已猜到自己的两个同僚会如此问,神色并不着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先是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吐了口气道“我问你当年皇帝性子如何?”
杨荣没聊到杨士奇有此一问,呆了呆道:“皇上性子虽温和,但为人极有主见,骨子里还有几分乃祖的风范,权柄独操,恩威自用,不假丝毫与他人,年纪虽轻,但是个极聪明的人!”
杨士奇点了点头道:“分析得很精辟,但你还忘了一点?”
杨荣一愣,道:“什么?”
杨士奇道:“皇帝骨子里的倔强?“
“此话怎讲?”杨荣有几分好奇的问。
杨士奇道:“很简单,自皇帝登基后,无论是征讨汉王还是收取赵王的兵权,开太监诵读诗书之先河,还是废除当今皇后,这几件事,哪一件不是皇帝早已有了主意后才与我们商议,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指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