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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杨峥这一番掏心窝的话儿让王振从内心深处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他仿佛也回到了当初刚入坐上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那会儿,百官看他不顺眼,内阁,翰林院、就连京城芝麻大的官儿也都表示的反对,若非他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也断然走不到今日的地位,这么一想先前的那点怒气顿时去了干干净净,再想起昔日杨峥对自己的敬重与帮助,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眼前的这位杨大人是世间少有的好人。
“对于王朗这件事还请公公莫要责怪,杨某这几年是被言官御史给骂怕了,一听到御史言官浑身都怕得厉害,也就没去想这人是谁罩着的,一股脑儿全都给除了,王大人那件事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事后我才知他一直是跟着公公,顿时懊悔不已,这不我昨日还入宫给皇上说情了,奈何皇上心意已决,无论我如何说道皇上就是不松口,我这个做臣子的也不好硬着来,今日来,一来是为了公事与公公商议,甘州西南尽皆番族,受边臣羁络,惟北面防寇”。七卫“内附肃州,外捍达贼”朝廷重建沙洲七卫,使河西地区乃至西北地区得到了安宁,犹如设置了防御西北的一道强有力的防线,此乃国朝一等一的大事以公公忠心为国之心想来这事儿定会答应。”杨峥说完目光便看向了王振。
不得不承认杨峥模样清秀,配上绯红的大官袍,可谓是一脸的正气,这等话儿从他嘴里说来,无不正气凛然。
王振忙道:“这是自然,咱家虽是个太监,但早就听过杨峥治国名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安定、阿端、曲先、罕东、赤斤、沙州诸卫尽皆番族,受边臣羁络,惟北面防寇,建国之初,采用使者敕谕、遣官追理、派兵剿抚,或依朝廷法威胁使其疲两族相持,两利俱存。可这终究是小道,不是长久之计,杨大人高瞻远瞩以朝廷重建沙洲诸卫,此乃利国利民之举,咱家若是百般阻扰,那便是奸臣了,咱家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会做奸臣。”
“不想做,这个怕由不得你了。”杨峥轻叹了声。
”当今天下文武百官两千人那个不知王公公是精忠报国的岳王爷再***臣这样的话儿公公可不要说了。”杨峥恶心了一把大声道。
王振面上一热,东厂的墙上挂着岳飞的画像是不假,可要说精忠报国他可没这个心思。但当着杨峥的面也不好反对。
见王振神色放开了,杨峥暗自松了一口气,话头重新回到了刚才,至于这第二点么,说出来还请公公见谅,王大人才高八斗又是公公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被杨某这么误打误撞给送到了边疆,实在对不起公公,杨某越想越觉得对公公不起,前来道谢的,昨日内阁人多,人多口杂我也就没来了,今日人少便来了。”
王振摆了摆手道:“王朗是咱家的人不假,但也只是点头的交情而已,在这件上他确实做得过分,咱家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平日里最恨的便是那些无中生有的御史言官,碰上了哪有无动于衷的,不过说起来也亏你今日来了,要不然咱家到现在还不知这事儿是你插手弄的,让那些不知长进的东西吃点亏也是好事。算不得什么,你啊也不要放在心上。”
杨峥道:“公公这么一说,杨某就放心了。”
话头说了这儿,两人又说了些皮外话,说是皮外话其实都是杨峥一个人在说,王振与曹吉祥一直在听而已,在杨峥的口中,王振可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千古忠臣,朝廷里里外外多亏了王振一心一意的操持才有了今日这等安定太平的局面,自己这个首辅是万万比不上的,大明朝离开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离开了王公公云云,最后他希望王公公能再接再厉再创新高,同时话里话外,杨大人都暗示他这个内阁首辅没什么本事,最大的心愿就是学一学汉朝的曹岑什么事儿也不用做,还能留个好名声,还说这些日子来自己一系列的举动,并非是自己有意为之,也不是自己想收揽什么人心,而是本着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能做熬几年才不得已而为之做的大事,这些事儿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为了边疆的将士,没有一件事针对司礼监的,最后还说,任何规矩都是人定的,太祖当年的那点规矩早已过时了,司礼监在王公公的带领下已经走上了旷古烁今的康庄大道,一定会越走越好。这些话儿平日里王振不是没听其他官儿说过,比这些更肉麻,更不要脸的话儿他都听过,可因人的身份地位不同,这些话儿听起来也就不一样了,搁在往日这些话儿他早就当作了一场恭维的皮外话,但杨峥却大不相同了,人家是什么身份,用不着对一个太监说这么多恭维的话儿,所以这些话儿落在了王公公的耳朵里,竟说不出的舒坦,原先布满阴云的脸立即晴空万里了。
当然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无论是眼界还是见识都不再是昔日的小太监了,杨峥这一番话儿虽好听,但他也不似什么话儿都相信的,比如论才情,论功勋他自问比不上杨峥,如果说国朝还有一个人的话,这个人也该是硕果仅存的英国公张辅而不是他了。但这并影响他的心情,笑着对杨峥道:“国朝能有杨这样的首辅,实乃是国之大幸。”
”彼此彼此!”杨峥红着脸抱了抱拳道。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王振的口中传了出来,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对王朗,王振本就没多大的好感,当初顾念他当初帮了自己一把,加上百官投靠的人少不多,王振才将其视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随着司礼监的权势巩固,内阁毫无作为,京城的官儿闻风而动的不在少数,才情比王朗高的,办事比王朗牢靠的大有人在,这样的人一多,王大人的那点微末本事就入不得王公公的双眼了,有之固然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件事最大的意义在于堂堂内阁首辅肯来为这事儿给自己的解释,不管这里面有几分真情实意,但有一点让王公公最满意,那就是他的存在,已经足以让内阁低下头来。这比十个,一百个王朗更重要。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心情大好的王公公给杨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待杨峥将一杯茶汤喝了一小半,才开口对他说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谁对谁错都没有追究的必要,再说了,咱们的都是皇上的臣子,去与留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么,咱家虽有些小权,但也不能替皇上做这个决定,所以这事儿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该做什么做什么,用不着对咱家有顾忌。”
杨峥一看王振的脸,便知火候差不多了,便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冲着王振抱了抱拳,道:“杨某就知道公公定能理解杨某,这才放心的来了,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有公公这句话,杨某就放心了。”
王振极有风度的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杨峥也没有多留下的意思,客套了一番便风度翩翩的去了。
出了司礼监,杨峥径自去了内阁。
刚落了座,陈循、曹大人立即闻风而来。让了座,泡了茶汤。
不等杨峥开口,陈循便迫不及待的问:“如何?”
杨峥慢慢将杯中的茶叶吹了开来,顺着茶沿喝了一口茶汤,不急不缓的道:“还行!”
两口气息不约而同的从陈循、曹大人的口中吐了出来。
杨峥看着好笑,道:“你们也太沉不住气了,就这么点事儿,看把你们吓得,好歹你们也是堂堂当朝次辅,从一品的官儿怎么连这点沉稳劲儿都没有。”
陈循听杨峥打趣倒也没在意,哈哈一笑,道:“杨大人多虑了,我与‘可不是担心你,王振那人虽狡猾多变,喜好权势,但骨子里却最好脸面,这几年那件事不是如此,你堂堂当朝内阁首辅,肯去司礼监已经算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足以让他向百官吹嘘了,我们是担心大人你的名声。”
杨峥汗了一把道:“名声乃身外之物,人活到了我这个年纪,名声还有何用”。
此话一出陈循等人人人面上一红,陈循心道:“不知这名声到了我这个年纪是个什么样。”
一旁的曹大人道:“陈大人与怕那王振不依不饶,怕大人一时气不过,那可不是要争斗的,眼下江苏的灾情刚刚恢复,东南沿海一带的战事刚刚停息,山西的长城修了也没多久,好不容易这些大事都做了,朝政算是走上了正规,可不想因这点小事再闹腾下去了,司礼监与内阁可是朝廷的最紧要的衙门,一旦陷入了争斗,很容易让人看做是党争了,唐朝的牛李之争,国朝的淮西与浙江集团可都是前车之鉴,咱们这些做次辅的总不想好不容易恢复的朝政重新走向了败坏的局面,这样咱们是没什么苦的可是咱们的老百姓。”
这话儿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国朝自正统八年战事,灾难就一直没停过,先是江西、安徽、江苏、河南、河北的灾情就没断过,加上修筑三大宫殿、边疆不间断的战事,小皇帝的婚礼以及不断增加的犒赏,宣德年杨峥与杨士奇等人打造的殷实家底也见了底,禁不起折腾,刚上任的户部尚书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没少被小皇帝、百官责问,若非人家胸襟宽广,这户部尚书还真就做不下去了,户部没银子难免让人缩手缩脚的,一旦碰上了天灾人祸,最容易出乱子,任何的乱子,再好的恢复也需要大把的时间与人力物力,今日的大明可禁不起这等折腾,而这也是内阁诸人最害怕的。”
杨峥冲着陈循等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杨某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么?”
陈循一笑,道:“这可不好说,平日里没准儿能,这当口可就说不准了。”
杨峥差点没将嘴里的一口茶汤喷了出来,没好气的道:“瞧你这话说的,感情我做这么多年的内阁首辅一直不顾大局。”
曹大人生怕两人再这么争论下去,落下了面子,忙打圆场道:“陈大人不是这个意思,他老人家是担心,大人平日里最忌讳的便是司礼监,这么多年的隐忍一招毁于一旦。”
杨峥道:“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本官别的不敢说,可要说遇到大事,那绝对是事儿越大,越能顾全大局的那种人。”
本以为这话儿必然会遭到两人的反驳,哪知两人淡淡一笑,倒也没说什么,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
这个倒是出乎杨峥的意料之外。
曹大人似看出了杨峥的疑惑,笑着接过话儿道:“大人的这番话儿颇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下官可不敢说什么。”
杨峥一愣与两人目光一对视,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与内阁欢快的气氛相比,司礼监就显得压抑了许多,送走了杨峥后,重新落了座的王振开始陷入了沉思,他嘴上说一切都是小事,没有计较的必要,但在心头却没有放下,杨峥近日种种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首先是王朗的落马,跟着是沙州卫的重建,这一系列的的动作如果还尚未引起他的警觉,那他就太看不起杨峥了,这个他生平最大的敌人绝不会是个如此放的戏身段的人,一个人年少成名,将万千宠爱给予一身,注定了骨子里那点傲气,自己再有权势也不过是仰仗小皇帝的稻草人而已,一旦小皇帝那日不信任了,任何的地位权势都化为乌有,自己这般朝不保夕,以杨峥权势之巩固,手段之高绝,功勋之大断然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来此征求自己的意见,这样太不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