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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也不知那一阵风吹得不对,转眼的功夫,大明的天下似乎都走上了正轨,这个天下仿佛再一次走向盛世繁华了。
时光荏苒,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刚刚过去的正统十二年立即迎来了头一次最短暂的冬日,几场大雪下了后,京城就没那么在冷了,偶尔朝阳洒下来,竟让人生出暖洋洋的感觉来,让人仿佛感到了炎炎夏日的到来。往年迟迟不开的桃花、梨花、杜鹃花一夜之间铺满了京城,红灿灿的,白茫茫的宛如一副优美的画卷,让京城头一次感到京城原来也是美丽的江南。
这种局面可喜欢了那些无所事事的读书人,这等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特景象,顿时激活了他们胸中的文采与豪气,短短几日的功夫,描写京城的诗词歌赋就不下万首,言语虽谈不上多么的出众,但难得也有几首好诗词流传下来,这可欢喜坏了一品居、红袖招、醉香楼的歌姬,她们差不多有几年没听到什么好的诗词歌赋,往年的那点曲子都唱乱了,偏生自己又没那个本事,写不出一首好的诗词来,偶尔碰上了一两个才华横溢的才子,要么是持才傲物不肯将自己的诗词歌赋赋予他们,要么就是写的词儿做无病呻吟之举,唱起来还不如先前的曲调被她们嫌弃,一来二去,曲子也没成,自是唱不出什么动静来。
这帮歌姬本以为这辈子算是抱着先人的曲调唱上一辈子,不曾想到老天爷垂爱雪景后的阳光明媚,无意是给天下读书人带来了梦寐以求的景象,诗词歌赋必然会传扬几首出来,能否拿到手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比起往年的冷冷清清,今年的京城可谓是一片欢乐,这种欢乐的气氛不光体现在京城的百姓上,就连内阁,皇宫大内也是如此。
文渊阁里,靠在里头窗口的香炉里香火已燃烧了一大半,袅袅白烟宛宛如刚刚沸腾的白开水,带着阵阵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文渊阁里。
六位阁臣以杨峥为首落了座商谈国事,似这样的场面,自正统三年头一次后,就在没有出现过,算上杨峥如今的内阁七个人算是到齐了。
杨溥致仕后,内阁一直是六个人,小皇帝鉴于内阁的作用越来越多,政务越来越繁忙将原先被挡在内阁门外的曹鼐选入内阁,至此迟了将近十年的曹鼐算是圆了宰相梦。
曹鼐为人“内刚外和,通达政体”,为政清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上都是宰相的最佳人选,所以很快就赢得了杨峥等人的敬重。此时,曹鼐对杨峥在内的六个阁臣诉述自己心头的大事。
其实也算不上极大的事,只不过在边疆上更有利国朝的边防而已,问题还是出在沙州卫上。
国朝建国后,太祖、永乐两位有远见的帝王鉴于沙州对国朝疆土的重要,在永乐二年设置了沙州卫,并以其蒙古首领昆济楞、迈朱为指挥使,整个太祖、永乐年,国朝军事实力强大,所以沙州一直相安无事,甚至一心想恢复祖宗疆土的蒙古人也忘记了这片重要的入门口,这里也就成了国朝最安全的边防了,但事情不是一尘不变的,到了宣宗等级,内忧一直是年轻宣宗的心头之中,朝廷几乎所有的兵力都对乐安州怀有警惕之心,沙州算是首当其中了,许多将帅从沙洲调往京城,兵力大大缩减,防守变得无比的薄弱,沙州的罕东(今甘肃敦煌)、西番看准了机会,从宣德三年始不断的叩边,战事不断,弄得沙州百姓难以安生,许多当地百姓难以生存,干脆向朝廷乞求迁徙到察罕旧城耕牧。宣宗遣敕不许,又敕命罕东、西番还其所掠人畜。对方置之不理。
宣宗末年,瓦剌的势力日益强大,昆济楞惧瓦剌肋迫,不能自立,于是率部众二百余人,走塞下陈饥窘状,刚刚登基的小皇帝诏发边粟救济之。且令边臣会议如何处置他们,边臣请徙之苦峪,英宗从之。从此昆济楞不复还沙州,仅遥统其部众。其部众逃入哈密、赤斤(今甘肃玉门西北)者甚多,而罕东则久驻牧沙州不去,朝廷数敕责,诸部皆不奉命。
这事儿当时朝廷的意见没同意,以杨峥为首的文官集团认为,沙洲虽小,但也是国朝之疆土,绝不容许他人欺辱,当以兵马讨伐。
而以王振为首的宦官集团则认为,本朝一直走到是谦和,是拉拢策略,加上国库税收并不充盈,且这几年国家战事不断,此事尚未恶化,当以和平为准,战事为辅,双方就此争论不休,小皇帝一时也不知也拿不定主意,这事儿就一直搁浅。
到了正统九年事情才来了转机,昆济楞卒,长子讷格率其弟恭罗凌戬来朝,朝廷授讷格为都督佥事,授其弟为都指挥使,赐敕戒谕。但这等好事并没有持续多久,与寻常大家族争斗没什么两样,王位宝座只有一个,做哥哥想做,做弟弟自然也想做,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唯一解决的法子便是靠拳头说话了,谁的拳头大,谁坐宝座,如此兄弟反目,相互争斗,部众叛散。甘肃总兵任礼欲乘其窘乏,迁之内地,会讷格也来言欲居肃州,当年秋日,任礼遂遣使偕讷格先赴沙州抚谕其众,而自率兵随其后。比至,其部发生叛乱,讷格部下多欲投奔瓦剌。任礼出兵迫之,收其全部入塞,居之甘州,共二百余户,一千二百三十余人。
鉴于这事儿闹出的动静不小,与本年初,小皇帝下诏徙之山东,居其头目于东昌、平山二卫,分其部落为三,屯居清平、博平二县。此举固然可以让百姓得到安置,但带来的恶果是沙州成了一座空城。
一直对沙州垂延已的罕东立即占据了这座工空城,至此。当初明太祖、明成祖先后以次设置了哈密、罕东、赤斤、沙州四卫嘉峪关外,屏蔽西陲,此时沙州先废,而诸卫亦渐不能自立,西边遂多事。
依曹大人的意思,沙州卫的设置,屏蔽了西陲,保证了西域往来和入藏的使臣商队等安全通过,使明政府可以将国防防御力量专门用以对付蒙古的一切力量,算是保证国朝最强有力的体现,一旦就此丢弃,势必会麻烦不断。
对此陈循等人也表示了相同的看法,无奈这事儿一直不被王振认可,间接的影响了小皇帝的决心,所以这事儿一直没被提上朝堂,难免让人担心,陈循六人一合计,这事儿是军国大事,马虎不得,鉴于小皇帝近期对杨峥的信任他们觉得这事儿还是寻杨峥来说说,好让他劝说劝说小皇帝重新部署沙州。
与陈循等人的担心,杨峥自是心知肚明,虽说这事儿有些棘手,但事关边防,他这个首辅就是再不做事也不能不闻不问了,但顾全小皇帝在这事上的态度,他决定采取温和的法子上奏章。之所以如此,一来也好看看小皇帝对自己是否一如既往的信任,另一方面也还不想引起王振对他的警觉,早已定下的调子,总不能在毁于这十几日的功夫,那样就太对不起自己这些年的隐忍,还有那些默默舍弃的长者了。
杨峥本担心自己这一番顾虑必然会引起陈循等人的反对,那知这次六人竟难得认可了他的建议,陈循认为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取得了内阁成员的赞同,杨峥头一次感到某种欣慰,只觉得多年的隐忍算是值了。
春日的阳光带着固有的柔和,透过百叶窗照射了进来,落在了书案之上。
杨峥坐在了书案前,就着被阳光暖和的身子,提起了一只湖笔,虽说做官也有十几年了,但在骨子里始终不能习惯毛笔,若非到了万不得已自己亲手写奏章的时候,他是不是用毛笔书写的。
铺开了雪白宣纸,纸张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一看就知不是寻常的纸了,事实上送入内阁的纸张,因承载了全国的政务,所以在要求上要高于其他衙门,除了宫中用上等的宣城郡纸外,内阁用的也是宣纸中的真品澄心堂纸了,这种珍品纸张据说来自徽州,,南唐后主李煜视这种纸为珍宝,赞其为“纸中之王“,并特辟南唐烈祖李节度金陵时宴居、读书、阅览奏章的“澄心堂“来贮藏它,还设局令承御监制造这种佳纸,命之为“澄心堂“纸,供宫中长期使用。澄心堂纸质量极高,除了皇宫与内阁衙门能用一用外,极少有人用得起,墨宝落在了纸张,宛如在一面镜子上,非但写着的人舒服,看的人也同样如此。
杨峥自问笔法不佳,唯有寄希望与纸张上,所以对纸张的要求也十分的挑剔,但凡是奏章,必用湖笔、徽墨、“澄心堂“纸了。
一切准备充分,酝酿一番后,剩下的就是写了。
对于这件事他早就思索成熟,所以下笔没有更多的犹豫,片刻的功夫便见纸张上多了一篇锦绣文章。
杨峥端详了一番,目光随着那一个个的词儿跟着念了起来:“我国建哈密、赤斤、罕东诸卫,授官赐敕,犬牙相制,不惟断匈奴右臂,亦以壮西土藩篱”。使“西戎、北虏两不相通,则边疆可永无虞,而国家之固如磐石矣……?”
奏章写得很详细,为了让小皇帝能明白沙洲卫对国朝边防的重要,杨峥几乎将这份奏章揣摩了十几遍才算是放下了手中的笔法,以他的看法,河西“守臣相继抚驭,诸夷一遵旧规,不敢坐视启衅。所以百五十年来,西陲晏然无事”。使河西地区乃至西北地区得到了安宁,犹如设置了防御西北的一道强有力的防线,从而出现了“番夷效顺,西陲晏然”的局面。国朝设立关外卫的目的是巩固西北边防,加强对西域地区的控制,维护明朝与阿拉伯和中亚各国的贡路畅通,并能获得朝贡的好处,他怕小皇帝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刻意将沙洲七个卫都细说了,如在他看来,哈密卫,为西域要道,欲其迎护朝使,统领诸番,为西域屏蔽。朝廷立哈密有三要焉:断北夷右臂而破散西戎交党,一也;联络夷狄而控之,二也;设险于敌我边无患,三也”。而哈密卫的设立,也的确发挥了以上作用。哈密处于明朝与西域诸国之间的要道口上,是中原与新疆地区来往的咽喉,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战略据点,它隔绝了蒙古贵族与“番族”联合而形成的对西北的军事威胁,确保了西域贡道的安全与畅通。是明王朝对西域诸国的接待站、中间站、诸番朝贡顿宿之所。变成了朝廷“会同馆”的分设机构;是防御外敌入侵的西部前哨,与西北边防息息相通,担负着“弭西戎东窥之心,断北虏南通之臂”的特殊职责。不可丢弃。
其次,在经济上说,沙洲卫的设立在朝贡上也与朝廷大有好处,在贡赐贸易中,贡使的往来促进了两地间的经济繁荣、生产发展,满足了西北与内地经济的互补性与物资流通的需要。七卫贡物多“马、驼、玉、速来蛮石、青金石、把咱石、金刚钻、梧桐、铁器、诸禽皮”等物,为内地所急需或少见,朝廷回赐物多彩段、纟宁丝、绢、钞等,均为七卫所缺之物。贡使到京,除回赐外,朝廷有时还额外给赏赐。对七卫求讨之物,明政府大都允诺。在经济来往中,七卫获利更多,这是基于明政府与少数民族经济往来的“厚往薄来”,“宁厚毋薄”的指导思想。明廷允许贡使利用进贡的机会互市,以携带的各种土特产换取各种生活必需品和药材,满足了买卖双方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