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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0章:鸣珂曳履登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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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上一共五十二人,入阁至少要一半以上的红豆子才算有资格入阁,这有在点杨峥看来,颇有几分前世拉选票的味道,身为当选人,杨大人是要避嫌的,一早就被人拉到了一旁,所以并不能准确的看到小桌子上的肚豆子,唯独听得点数的太监尖锐着嗓子道:“红豆一颗,两颗,三颗……二十一颗,二十二颗,二十三颗,二十四颗……?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太监尖锐的声音刚数到二十八,非但是杨峥松了一口气,站在前头的杨溥,胡滢、张辅等人也各自暗暗松了一口气儿,彼此看了一眼,各自不着痕迹的颔了颔首。

    王振皱了皱眉,心里着实有些不痛快,一方面他并不想杨峥入阁,无论从那方面看,杨峥都将是他日后最大的敌人,入阁意味着对方拥有了与他抗衡的资格,所以他不愿,但他还是低估了杨峥的影响力,至少在太监数出的二十七颗红豆的时候,只有三颗绿豆,这三颗两颗是自己给出的,另一个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与自己一条心的徐唏给的,如此高的人望非他可比,让他好生羡慕,心头也暗暗有几分悔恨,若是当日自己咬牙阻止杨溥的提议,也就没入阁这回事了,自己也未必多了一个敌人,奈何事已至此,心头除了骂自己几句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峥顺利入阁了。

    这时,左侧的太监扯起来嗓子面对众人大声说道:“四十九红,三绿,杨峥入阁。”

    声音一落,不少官儿纷纷扭头来,认识的抱了抱拳,表示恭喜,不认识的这会儿也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大殿里因杨峥入阁变得热闹起来。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红绿豆子在众人手里丢过来递过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结果就出来了,虽然被提名的人很多,但除了杨峥高票之外,其他官儿都差距不打大,马愉、陈循、苗衷、高谷四人也勉强过了半而已,也就说杨溥提出的五人差不多都顺利入阁了,这让杨溥很是得意了一把。

    七人算上刚刚入阁的五人,加上杨溥只有六个了,剩下的一人就落在了徐大人与诸位官儿的竞争上了,按照规矩,徐大人被人带到一旁,随着太监一声高呼,群臣开始投豆子了,也不知是徐大人的人品太差,还是百官看他不顺眼,明明头顶上带着王公公的光环,结果却不尽如意,五十二个豆子,比例竟是红两颗,绿的五十颗,这样的结果,徐大人自是没想到,就连王振也没想到。

    当结果出来的时候,徐大人一张脸涨得通红,显而易见这场人人期盼的入阁大廷推对他而言,实则是一场闹剧罢了。

    王振也是面色铁青,他没想到这帮明明低头的文官,竟一点脸面都不给他,这让他心头的愤怒如钱塘江的潮水一般涌起,恨不得将这帮默不作声,却一脸幸灾乐祸的文官生吞活剥了才好。他当然不能做,非但不能做,反而还要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结果。

    如此反差的结果,却是让百官出了一口恶气,可人人都表现的十分平静,谁也没说什么,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唯独徐大人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公公,寄希望他能为他说几句话,哪怕给一个让他接受最让人不堪的中旨他也认了,从抛去脸面投靠了王振那一天起,他早就放下了脸面,与他而言,脸面与官帽相比,丢了再多又能怎样,唯独官职上的升迁,才让他感到满足。

    奈何,王公公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杨溥整理好了结果,便把呈上去,请皇帝定夺,小皇帝倒也不含糊,当即就拟好了圣旨,第二日一早就有太监送到了内阁,圣旨上除了任命杨峥、马愉、陈循、苗衷、高谷为内阁次辅外,就连昨日落选的徐唏的名字也在圣旨之上,很显然,徐大人是接受了中旨。

    消息传开,朝野哗然,沉默的言官算是彻底爆发了,纷纷上奏大骂徐大人不要脸,前文说过,本朝皇上的旨意分两种,一种是经过大臣商议确定比如内阁、六部等等权力机构核实颁布的,这个叫圣旨,皇帝直接下发不经上述部门同意的,叫中旨,可以接受可以不接受,本朝从洪武年设置内阁开始,还没有以中旨入阁的先例,只有那些是在对官位十分贪恋的人才不顾脸面接受这道旨意,众官儿对徐大人能接受这份中旨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谈不上多愤怒,一个毫无威望,才干也不显著,甚至名声也不显的人就算入了内阁又能怎么样,别忘了内阁可是一个排资历的地方,今日杨峥第一个通过廷推入阁,无论他年纪比旁人小多少,他也是首辅最佳的人选,按照次序内阁里杨溥最大,杨峥次之,高谷等人又次之,到了徐唏就不用说了,说得好听是内阁大臣,说得不好听的不过是内阁听差打杂的,只要前面的杨溥,杨峥不死,他根本没做上内阁首辅的可能,杨溥倒好说毕竟是活了七十好几的人了,可杨峥就不一样了,算上年纪今年才三十八岁的年纪,还有大把的日子好过,等他死少说也得等上一个二十三年才有机会做上这首辅之位,当然了这还不算挡在前面的高谷等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徐大人这把年纪想要坐上首辅的宝座,怕是下辈子未必都能坐上,这辈子也就注定了在内阁听差打杂了,这也是言官不生气的地方,甚至都没想到去阻止这件事,打算真一眼闭只眼算了,可皇上中旨就不行了,这倒不是说皇上没这个权利,而是皇上发中旨背后的影响了,按照祖宗的规矩,皇上一切圣旨都干遵行着祖宗的规矩,即便是偶尔违背大臣发了中旨,常常被抵制或者是被士大夫阶层所抗拒、不耻,所以皇帝想名正言顺下一道旨意必须要通过内阁达到名正言顺的效果,这也是限制皇上仗着权势为所欲为的目的,一旦大臣默认了皇帝的中旨,那意味着群臣对皇帝没有履行规劝的职责,其中以为科道言官最为激烈,依着职责他们有劝说的权利,所以不少言官在听说中旨后认为这是小皇帝破坏了祖宗规矩,身为言官有权利,有义务对此进行抵制,所以第二日一早,言官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他们先是上奏内阁责令内阁大臣以及刚刚入阁的杨大人对此加以驳回,奈何杨溥以年是高为由头视而不见,而刚刚荣升为东阁大学士的杨大人干脆躲入了青楼,来个不闻不问,两个领头的如此态度,其他人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况且沾惹上了言官,没事也惹得一身骚,所以整个京城最有权势的内阁仿佛看到了这一切一样,惹得言官勃然大怒,骂徐大人的时候,没少将两位杨大人连带着骂了。

    骂了半日,仍旧不见动静,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了,很显然在这件事上,大人们都选择了沉默,并非他们不知中旨背后带来的恶果,可恶果再大,也的看看小皇帝意思,说白了是看看王公公的意思,这事儿摆明了是王公公在背后的唆使,一旦那个出头鸟跳出来得罪了人倒是小事,稀里糊涂的被人给活埋了也不是不可能,比起祖宗规矩,自家小命显然更重要许多。

    大人们虽不理会,但言官有言官的底气,虽然这底气是一日不如一日,但毕竟是还是有那么几个有骨气的御史,言官,他们仍没有放弃的意思,身上怀中祖宗的规矩,先后游说徐大人,可怜的徐大人,入阁本就不够光彩照人,好不容易入了,也算是一件喜事,按照徐大人的心思是从此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来个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奈何科道言官根本就给他这个机会,从早上圣旨下达内阁传到六部开始,京城上上下下差不多两百人的科道言官竟纷纷上门,苦口婆心的劝说他放弃这次中旨,起先徐大人还颇为高兴,毕竟有人想到自己那倒也是一件好事,所以能耐着性子一一解说一遍,大意是自己也不想入阁的,奈何皇上信任,做臣子的岂能辜负皇上的一片厚爱呢,所以言语中透着自己并不接受言官那一套的意思,本以为这帮人自己拐弯抹角的拒绝了一番,总该明白点事儿,不再来了,哪知道言官根本就没那个觉悟,劝到最后竟要他做拒绝领受中旨的领头羊,就连奏章都写好了,什么凡制敕有不便于时者,得封奏之;刑狱有未合于理者,得驳正之;天下冤滞无告者,得与御史纠理之;有司选补不当者,得与侍中裁退之。宣宗力治,喜直言,尝以李璲为岭南节度使,遣优工趋出追之,未及璲所而还。后以封敕脱误,法当罚,侍讲学士孔德裕曰:‘给事中驳奏,为朝廷论得失,与有事奏事不类,不应罚。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儿么,就算能说,也不该是他说才对,所以这事儿自是不会答应的,可那帮科道言官仿佛就认准了他一般,人是一波接一波的来,弄得徐大人差点没想不开挥刀抹了脖子,直到最后不得不关闭的大门,避而不见了,。

    躲在家里的徐大人心头也是郁闷不已,这事儿他但凡能入了阁,又何至于这般不要脸的赖着这个次辅的位置呢,可他更直到凭着自己的威望、才干,想要入阁几乎是不可能,这次仗着王振的权势才有这个入阁的机会,谁知道王振的权势还能保持几年呢,杨峥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想入阁,怕也没这个机会了,再退一步说,入阁那也算是升了,从一品,做官的人那个不想做个一品大员呢,哪怕为这事儿挨上言官的一顿臭骂又有什么关系,又不少一块肉,所以他明知道中旨并不光彩,他还是咬牙接受了,哪怕言官的人数再多一些,言语再好听一些,他也不会傻到去反驳这道对自己百里而无一害的圣旨。

    奈何这一番心思旁人并不知晓,还以为徐大人是不知该如何作为才急得躲起来,不少官儿好不感动,愣是在徐家府邸门前留恋不去,弄得徐大人躲在家里也不是,那么多的官儿,那么多的马车,不要说徐家的府邸并不大,就是大如王府也是装不下的,更比说这些都是朝廷的同仁,也不能太过冷落了他们,所以府上的仆人茶汤点心重要准备一些,这帮官儿倒也不客套,茶没少喝,点心没少吃,一日下来,光是茶叶钱就去了三两,弄得徐大人心疼不易,看众官儿的架势,大有他不出来,不肯离去的意思,只好叹了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将领头的官儿领进了家门了.

    入了书房,仆人送上了茶汤,徐大人才苦口婆心的将自己无奈给说了,那知对方只是点头,可就是不松口,弄得徐大人最后实在没法子,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那就是自己是王公公的人,这入阁的事儿是他老人家怂恿皇上给自己的,你们有本事寻他老人家去,只要他老人家发了话儿,这中旨我不接便是。“

    本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想效果出奇的好,经过上一次的大争斗,言官早不如昔日的硬气,可以说那一幕在言官的眼里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徐大人将王振推出来做挡箭牌,百来号人竟无一人说话,摇头叹息的,嘀咕的,大有人在,可就是没一人去寻王振,原本声势颇为壮大的言官,宛如丧失了战斗力的公鸡一般,灰溜溜的走了,这件事就宛如没发生过一般,至此,正统三年的头一次廷推算是顺顺利利的落下了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