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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大小姐你就不担心么?”男人盯着大小姐笑眯眯的问道。
大小姐面上一热,唾了他一口道:“我才没那闲工夫。”
男人忽的嘿嘿干笑了两声道:“也不知昨晚是谁在睡梦中说着担心我的话儿来着,这话儿我可还记着呢,要不要我给大小姐说道说道。”
大小姐的脸鲜红如早上的朝阳,偏生水嫩得可人,让人恨不得就这么一直看下去才好,大小姐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道:“才不要呢。”
男人似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仰起头将按桌上的一碗酒汤端了起来,迎着阳光一饮而尽,然而十分豪气的伸手抹掉了嘴角的酒汤,对着江面道:“我杨峥堂堂七尺男儿,让妻儿老小为我担心,着实不应该了,我答应你,无论今后的路有多难走,无论有多大的牺牲,我都不会让杨大哥的血白流,绝不会让你们再为我日日担忧。“
大小姐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自己的男人,一脸崇拜的颔了颔首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
“大小姐——?”
“坏人——?”
两个身影忽的凑了上前,就在这时江面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呼喊,那呼喊之声自然高亢、浑厚,富有力度,宛如这江面的浪潮,汹涌裴湃。杨峥与大小姐被这号子声一扰,刚才酝酿的那点情愫顿时荡然无存,杨峥倒还罢了,大小姐一张粉脸早已涨得通红,虽说两人是夫妻,可她毕竟是女儿家,似这么大胆的事儿还是头一次做,难免有些羞愧,正要呵斥两句,却见这个挨千刀的神情淡然,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般,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怒气来,就要呵斥却见杨峥飞快的凑了过来,在她鲜红的小嘴上轻吻了一口,不等大小姐回过神来,他便收回了倾盆大口,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低声道:“你听……?”
大小姐又羞又怒,可见杨峥神情严肃,倒也忘了呵斥,顺着声音听了过去,只听得一阵浪潮一般的歌声传来,歌声从远而近,混合着浪潮滚滚而来,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震撼。大小姐忍不住将身子让杨峥怀里碰了碰,两人脸蛋本就靠着近,这样一来,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在听了,愤怒的大小姐不知被歌声所吸引忘记了害羞,还是半罐子破摔,爷难得理会这点羞涩,仍有自己吹弹可破的脸蛋贴在了杨峥的脸上。
歌声越来越近仿佛从天际而来,又仿佛来自江面滚滚的浪潮,片刻的功夫竟到了跟前,只听得那歌声极有规则的唱道:“嘿唑
嘿唑嘿,一起迎激流哦
嘿唑
嘿唑嘿,大家齐心协力
嘿唑
嘿唑嘿,我们爬险滩哦
嘿唑
一场没有敌人只有亲人的战斗,
武器就是所有黄皮肤的问候.
一把硬骨头,二两老白酒,
……
为了亲人的眼泪,
为了故人的墓碑,
为了爱人的沉睡,
为了朋友的安慰,
为了脚下的花蕾,
为了稻田的香味,
为了明天更美
我们不后退.
歌声激昂、高亢、豪迈、哀怨、缠绵交替出现,既是一种“呐喊”,也是一种“叹息”,情到深处则是“拼命”,这是数百纤夫发自肺腑的声音,落在杨峥与大小姐的耳朵里,宛如那江面滚滚而来的浪潮奔流不息。
杨峥将目光看向江面,但见宽阔的江面上数百名纤夫,宛如一条长龙一般走来,他们屈着身子,背着僵绳,步态一瘸一拐的往前迈,袒露的胸口、背上无不是血迹斑斑,但那张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无比,仿佛是想告诉世人,眼前的这一切不算什么苦难,比起身后家人的眼泪这个是他们最好的展现,无非是就是给点力气罢了,生活不幸,那我们就在给他们添点血。
杨峥如此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比起他们,我那点心事,未免太矫情了。”
大小姐收回了那双好看的目光,柔声道:“每个人看事情总有不通过,你的心事在你这事儿是心事,在他们哪儿未必是心事,可你真成了他们,能不能靠这个养活一家老小就是你的心事了,可见天下的事儿还就没什么绝对的,恪守自己的责任,就是最好的答案。”
杨峥微微一愕,将大小姐这番话儿细细品味了一番,忽的轻声一叹,道:“不错是个理儿。”说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凑到大小姐的耳畔嘀咕了两声,就见大小姐的粉脸从白变红,又有红变白,许久才跳起来骂了声;“杨峥你这个挨千刀的……?”
杨大人似早已料到大小姐会有此举,早就趁着大小姐破口大骂的时候逃之夭夭了。气得大小姐只能握着拳头紧跟其后边追边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望,似这么好看的小媳妇追打相公的趣事儿,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所以一路上一些胆大的公子少不了吆喝几声,如此一来少不了引起他人哄堂大笑,小小的渡口因大小姐怒目而视变得热闹了不少。
奉天门为九楹三门,重檐,前后平台上各有三出(供上下的台阶),左右各一出,大门的两边有昭德门和贞度门。门前是一个方形广场,广场东西两侧为庑,东北、西北两角为崇楼。广场正中是一条专供皇帝使用的白玉石御路。广场前部横贯金水河,曲折有致,形似玉带,也叫玉带河。河上跨汉白玉单拱金水桥五座。沿河两岸围绕着汉白玉雕琢的栏杆,绕过这些栏杆再往南走上几十步就到了正大门,此时的除了守门的禁军外,不见任何的官员,就连平日里在此转悠的锦衣卫也不知去了哪儿,偌大的广场显得空荡荡的,与这一块地儿,曹吉祥平日里来的并不多,并非是没工夫来,而是不喜来这儿,用他的话儿说这里规格太高,身为天子五门”之一,奉天门是御门听政的场所,凡早朝鼓起,文武官各于左右掖门外序立。候钟鸣开门,各以次进,过金水桥,至皇极门丹墀东西相向立。候上御宝座,鸣鞭,鸿胪寺官赞入班,文武官俱入班,行一拜三叩礼,分班侍立。鸿胪寺官宣念谢恩见辞人员,传赞午门外行礼毕,鸿胪寺官唱奏事。各衙门应奏事件以次奏讫,御史序班纠仪。鸿胪寺官跪奏,奏事毕,鸣鞭驾兴,百官以次出。他是太监有太祖太监不可干政的规矩在哪儿,这等地方他是来不得的,哪怕是今日他仍旧有几分忐忑,生怕碰上了外面的那些官儿,拿着祖宗规矩不依不饶,那可比死还要难受的,这倒不是说他怕那些官儿,实在是受不住那些言官没没日没夜的弹劾,所以平日里他能不见那帮文官儿尽量
不见,若是按照他的性子,这帮言官就不该与他们说什么道理,不听话的全都让宫里的侍卫,押到午门外给一顿廷杖,他就不行在锦衣卫的棍棒下,还有人会不怕死的。当然了这些只是他的想法,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他也没这个本事,非但他没有,就是宫中的哪位老祖宗也没有这个本事。
曹吉祥边走边想,不觉已到了屋檐下,走了这么一段路,他早已累得够呛,虽说是深秋的早上,可他仍旧走出了一身汗水,被来自门外的冷风一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骂了声:“鬼天气!
”便抬手去拿登闻鼓架子上的鼓槌,这面大鼓自洪武元年就开始设立,当初洪武爷的本意是只要敲响了登闻鼓,朝廷官吏就必须受理,并将具体案情直接奏章上报皇帝,皇帝批复后再转由司法部门受理,审理结果要反馈给皇帝以勘其公允,如果司法部门磨磨蹭蹭,唐朝的规定是对主责官员“罪加一等”,本朝的规定是“蒙蔽阻遏者罪”,是有严重后果的。但这面鼓从洪武爷设立那一日便鲜有人敲打,整个永乐,洪熙都不曾听到鼓声,所以宣德年间,一位登闻鼓的值班官吏对皇帝提出:好些犯人,自以为有冤情,总是击(登闻)鼓申诉,实在是“烦渎不可宥”。
真讨厌啊,添乱捣乱,不可原谅!
宣宗回答他说:(祖上)登闻鼓的设立,就是为了让下(民间)情可以上达,怎么能称之为“烦渎”呢?
以后但凡是击鼓诉冤的,谁要是从中阻挠,拖延不办,就定他的罪!(阻遏者罪!)正是宣宗皇帝的坚持,这面鼓还架在这儿,若不然以外面那些文官的意思,这面鼓就不该存在。若没了这面鼓,今日老祖宗这场戏怕是没法唱下去吧。这么一想,曹吉祥便觉得这鼓就是为今日设的,想到这儿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握住鼓槌的右手也紧了紧,直到五根手指集聚了全身的力气,他才高高迎起手来,对着鼓面的中心狠很敲打了下去。
“咚!”
“咚!”
“咚!”
闷雷一般的鼓声,激越急促迅速打破了紫禁城的安静,似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大殿内,顾辅大声道:“娘娘,王振作恶多端,实在不易掌管司礼监,微臣恳请娘娘……?”话音为落,听得“咚”一声响从天际传来,毫无防备的众人顿时吃了一惊,纷纷扭头寻那声音的来源。
杨士奇身为首辅,此时立即走上前,大声喝道:“门外是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一个侍卫入了大门,不及抬头便跪在地上,急切的道:“皇上,门外的王振派人敲响了登闻鼓……?”
“什么,你说谁敲了登闻鼓?”杨荣闻言一口鲜血差点没就此喷出来,这登闻鼓本是怕官员官官相护,百姓有冤情不得伸张,所以才设置这面大鼓,在本朝还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也就是说满朝文武百官谁都可以敲打这登闻鼓,唯独轮不到王振来敲这个鼓,可偏偏人家出其不意的敲了,动静还挺大,一时之间满庭哗然。
杨士奇眯着双眼,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从听到鼓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便有一股不安的感觉,这股不安的感觉随着得知敲鼓的人是王振,就无限的扩大了几分,在今日这样的早晨,但凡是个太监都不敢出现在众官儿的面前,他相信在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切下,王振已经是个死人,以王振的精明不会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等待他的是怎样的结果,可偏偏所有人都认为王振是个死人的时候,他居然站出来敲响了登闻鼓,他实在不知王振是哪儿来的勇气,凭着感觉他能觉察到王振此番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正因摸不透王振此番前来的目的,心中不祥的感觉更是浓郁,此时杨荣目光看来,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心头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大殿里忽的变得沉默起来,一直被群臣逼得心乱如麻的孙太后忽的松了一口气,她是妇道人家,但并不表示她不懂政务,要说这天下的权势,无非是一个平衡而已,今日这事儿要是答应了,从此孤儿寡母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可不答应,看群臣今日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一时好不为难,陡然听到鼓声,再看群臣神色凝重的模样,便觉得这事儿怕是有了转机,本来她心头就觉得奇怪,那王振野心勃勃,在宫中隐忍了多年,才抓住了这样的机会走上了司礼监,做了大内最有权势的太监,若说他就这么甘心放弃这一切,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当初她在太子登基后有意疏远王振,其中忌讳的便是王振为人有野心,懂得隐忍,懂得收敛,这样的人,迟早要走上权势的巅峰,任何的艰难险阻都难以动摇他这份决心,从昨晚王振种种安排来看,她没有看错,搁在往日,她就算不去理会,也不会由着王振的心思胡来,可今日看了文官这番表现,在她的眼里,这帮文武大臣面目着实可恶的很,还不如王振看得顺眼,比起面对这帮苦大仇深,却又别有用心的文武大臣,她更愿意看着王振,天下的权势说到底是一副斗兽棋,大象吃狮子,狮子吃老虎,老虎吃豺,豺吃狼,狼吃狗,狗吃猫,猫吃老鼠,老鼠反过来吃大象,王振就是哪只能吃大象的老鼠,单靠她与英宗这对孤儿寡母是难以撼动这帮文武大臣的,倒不如好好利用王振,就算这番争斗王振输了也与自己毫无关系,若能斗得个两败俱伤,与她和英宗而言,才是最好多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