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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0章:陋巷藜羹心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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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宗起初是不信的,可经不住杨大人一本正经,况且医理药理都说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他不相信,关乎自己的性命,这是比天还大的大事,更何况这半年他才算尝到了作为一个皇帝的乐趣,就这么死去了,哪里愿意当即一把拉过杨峥的手腕道:“那朕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知道慌了,早干嘛去了?”杨峥心里嘀咕了声,可看宣宗救助的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事儿胜败的关键不在于医生,而是在于宣宗自己,若是他老人家决定一头走到黑,纵然是杨峥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可若是皇上愿意出来,那事情还算有些挽救的余地,索性宣宗还知轻重。

    杨峥道:“微臣问过萧太医了,萧太医说了陛下的病情虽重,但也并非不可医治,只需陛下清心寡欲、房事上不可乱来、尤其是不要再滥用补药,慢慢调理,陛下的身子骨还是可以恢复了?”

    一听清心寡欲、禁断房事宣宗的脸上就有些并不好看,用他的话儿说,他这半年来才觉得做皇帝快乐,便是在女人的身上寻到了某种快乐,你让他断绝房事,那还不如杀了他。

    眼看皇上神情,杨峥不得不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毕竟是事关自己性命,宣宗虽不愿意,倒也没说什么,算是答应了杨峥的要求。

    杨峥倒是有些不放心,临走时传授了一套养生四诀,即吐纳肺腑,活动筋骨,十常四勿,适时进补。”其中“十常”即:齿常叩,津常咽,耳常掸,鼻常揉,睛常转,面常搓,足常摩,腹常运,肢常伸,肛常提。“四勿”就是:食勿言,卧勿语,饮勿醉,色勿迷。除此之外,建议宣宗多骑射为乐。达到强健体魄的目的,在生活上起居饮食很有规律,每日可以按五更起床,洗漱后用早膳。上午处理政务,和大臣们议事,午后游览休息。晚饭后看书习字,作文赋诗,然后就寝。他的膳食以新鲜蔬菜为主,少吃肉类,并且从不过饱。不抽烟,可以饮茶。茶汤以西山泉水作为御用水。做到科学进补。

    宣宗倒也听了劝,从杨峥入宫当日便着手这么做了,一连半个月都不成断绝,平日所吃的“松龄酒”、“龟龄集”之类,主要由补脾肾、益气血为主的中草药制成。这也是符合医学道理的。补肾可以滋先天,补脾可以壮后天,肾气强盛,脾胃健运,气血充盈,身体自然强壮。在一个清晨,多日不曾早朝的宣宗头一次出现在金銮殿上,这可喜坏了群臣,内阁首辅当即在文渊阁摆上了庆功酒,庆祝宣宗走出疾病,人人赞扬杨大人此番功勋,可以说整个京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因皇上的身子骨好转而洋溢着喜悦,唯独王先生与孙皇后一脸的烦躁。

    按照王先生的计划,皇上已吃了半年的丹药,加上美女的诱惑,任何一个皇帝都断不了,而且从各方面看宣宗已达到了自己最初预料的要求,可他还是低估了宣宗的魄力与杨峥的影响力,君臣二人深夜的一番交谈,做君王的竟断了半年多的嗜好,做臣子的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套口诀,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皇上的身子骨羸弱是不假,但尚未达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若是加以调理,活上个三五年未必是个难事,而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先不说三五年太子已有十三四岁,远不如眼下这么信任自己,就算太子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谁又能保证三五年后没什么变故呢,历史上太子被罢黜的事情比比皆是,在太子没有做上龙椅的那一刻,在这座紫禁城内,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他等了这么多年,一切的希望都来自太子,容不得半点的疏忽,所以他才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如今竟被杨峥所破解了,让他如何不气恼。

    司礼监从洪武的时候就掌宫廷礼仪。凡正旦、冬至等节,命妇朝贺等礼,则掌其班位仪注,及纠察内官人员违犯礼法者。”这和原内正司与典礼纪察司的职掌是一脉相承的。所以在洪武朝的时候司礼监的前身就是典礼纪察司,至于原来典礼纪察司的纪录御前文字的任务虽未于司礼监职掌中提及,当仍归司礼监掌管。经过永乐,洪熙年的转变,如今的司礼监权势虽未达到与内阁抗衡的地步,但王振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由于批阅奏章成为皇帝处理国政的主要途径。然而,宣宗令内阁负责条旨,但是对这些条旨都要他亲自批朱,事实证明批阅大量的奏章是一人难以办到的,于是大部分须由其他阁臣或者宦官代为批红,这样,经过内书堂训练,代替皇帝批红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就应运而生了。于是每日是章奏文书,自御笔批数本外,皆众太监分批,遵照阁中票拟的字样,用朱笔楷书进行批阅,这个看似是增加了太监的活计,但他知道司礼监一旦真正掌握了批红的权利,便会成为皇帝处理机务最贴近最可靠的助手,那么司礼监将宦官各衙门的主要权力逐步集中到自己手中,举凡镇守太监的调派、同三法司录囚、提督京营,东厂等大权皆归司礼监,这样一来,与外面的内阁六部没什么分别,而司礼监身居大内,与皇上最是亲近,获取的便利也就多了,一旦谁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与秉笔太监与一体,即便是内阁首辅也不得不看司礼监的脸色了,只因批红权是皇帝所行使的一种特殊的权力,是对决策的最终决策,是对处理事情的审批权。没有这一道程序,任何事情的处理都将是不合法的,内阁的票拟必须经过皇帝的批红才能形成效力。因为票拟受制于批红,所以窃取批红权的人对中枢决策具有极强的干涉作用,可以说这也是太监能凌驾外臣,实现心中抱负最好的方式,当然了,想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其一司礼监掌印太监与秉笔太监大多都是皇上的亲信太监,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绝不会轻易的给出这个权利,之所以如此,只因“批红”就其权力性质而言,属于最高决策权,是实现皇权的一种方式。故司礼太监代皇帝“批红”,是在代行皇权,而不是攫取了相权。由此可见明代皇帝授权司礼监代行“批红”,与其说是要太监代为处理国政,不如说是利用宦官势力牵制内阁,代表皇权监督和控制政府机构的施政活动,以确保皇权的利益不受损害和侵犯,并防止任何违背皇帝意图的行为出现。因而司礼监的主要职能是保卫和巩固皇权统治,皇帝给出批红权,实则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身边的太监,不是最信任的人,皇上多数是不会给出这个权利。其次,司礼监批红多半来皇上要么荒淫、要么懒惰、要么年幼,似洪武爷,永乐爷那样的皇帝想都不想,所以想要成为司礼监之首还得有点运气。

    毫无疑问太子登基就是他最好的机会,一来他是太子的老师,自小陪伴太子,两人之间的感情比起父子还要好,这给了他取信太子的机会,其次,太子年幼,国事上必须依靠内阁、司礼监好形成权利的三足鼎立的局,为避免孤儿寡母被人欺负,这批红的权利必然会成为司礼太监的主要职掌。司礼太监参与批红,成为皇帝处理机务最贴近最可靠的助手,从而达到内外制衡的地步,以他是太子的老师的身份,大内第一先生的威望,以及这几年来暗中培养的势力,想要取代金英成为并非不可能的,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太子必须早早登上皇位,否则他即便是威望再高,才干再好也无济于事,想到了这一点,对于杨峥的恨意可谓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正恨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曹吉祥便弓着身子走了进来,刚要张嘴,便看到了王先生皱起的眉头,曹吉祥知趣的不再言语。

    王振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跟我来!”说完便大袖一挥率先去了。

    曹吉祥一看,急忙跟了上去。

    时至今日,王振虽说是司礼监的太监,干着的也是替皇上批红的活儿,但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加上这司礼监也是有区别的,最有宠者一人,以秉笔掌东厂,掌印秩尊视元辅,掌东厂权重,视总宪兼次辅,其次秉笔,其次随堂,他入威望虽高,但身份地位却是最末若不是仰仗着太子,这里的太监极少有人会给他好脸色看,说到底这堂堂的司礼监还不是他王振的底盘。

    两人绕过几处水榭,来到了王振的府邸,这里离太子的寝宫并不远,是刚王振刚入住东宫的时候,宣宗赏给他的住处,经过多年的经营,这里算是王振最放心的地方了。

    入了大厅,王振径自去了书房,快王振一步的曹吉祥在王振落座的时候,已点上了一炉檀香,还泡上一壶香茗,这才在王振的下手落了座。

    王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暗暗松了一口气,形势的转变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直到这会儿仍觉得不可思议,而这也让他隐隐的看到了杨峥的实力,同时对自己将希望寄托在皇帝的荒淫上,未免太过草率了,看来手段还是太年轻了些。

    王振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曹吉祥问道:“娘娘说什么了?”

    曹吉祥一直默默的坐着,他追随王振身边多年,对于这个老师加上司的秉性了解得十分清楚,就说刚才他目光内敛,他便知先生要沉思,所以这个时候他从不多言,哪怕是皇后娘娘让他来询问状况,他也不敢轻易打扰,其次是王振的笑容,一旦脸上露出了笑容,要么是王先生巴结什么,要么就是盘算着什么,而当他对一件事充满自信的时候,那张已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反而是没了笑容,就好比眼前。

    “娘娘说这局势变换的太快,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差奴婢来问问公公,好做打算?”曹吉祥陪着小心道。

    王振冷哼了声,冷声道:“自古成就大事的,那有一帆风顺的,那个不经历几番波折才修成正果的?”

    曹吉祥道:“娘娘毕竟是妇道人家,胆子自比不上公公,有担忧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振仍旧哼了声,道:“她担忧就是情有可原了,那咱们就是找死是吧?”

    这话儿带着几分抱怨的味道,曹吉祥哪敢多言。

    王振骂了几句,心头的怒气也去了不少,比起先前要平和了许多,缓缓的说道:“眼前的局面坏是坏了些,可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咱们只要少稍微利用一下,局面还在我们掌握之中。”

    曹吉祥看了一眼王振,内心深处揣摩着王振的这一番话是不是玩笑话,以他的眼光看,数日前的一番转变,局面彻底是变了,首先皇上的病情开始好转,据说连平日里十分喜欢的丹药、女色都开始有意识的控制了,而且他还寻了太医问了一番,杨大人所传授的四字养生诀,其原理调养、保养、补养之意;生,即生命、生存、生长之意对皇上这样的身子骨羸弱之人最是有帮助,只要坚持下去,活个七八十岁不是什么难事。皇帝的身子骨得到调整,这与当初计划算是截然相反了,这样的局面在他看来已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局面,谁都知道大明的皇位是只有皇上驾崩了,太子才有资格坐上去,否则那是谋逆了,太子无心谋逆,能走路只有等,等上十年八年,谁能保证局面会不会有变故了,况且皇上聪明过人,对此事已隐隐有了察觉,再想有什么动作,可谓是难上加难了,这种认识非但是他,就连皇后娘娘也是这么看的,之所以遣他来问问,无非是存了死马当活马医,化不可能为可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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