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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是最先醒过来的。
他的双腿疼得厉害，只坐起来就累得气喘吁吁。
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环端着药汤推门进来。她被夫人分到三姨娘这边照看两个病人，同时也监视这偏房的一举一动。几天下来，她已经为这个昏迷的少年倾心。
小高确实长得诱人，白面红唇，昏睡着都能看出眉眼纯净温和，连萧未晞这个纯爷们儿第一回见到他时都险些把持不住，更何况是一个久居深宅大院的小丫环。
“公子，您醒了？”丫环上前放下药晚，伸手就要去扶他。
“走开！”小高堪醒，还有些神志不清，身体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战栗，挥手打开她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走开！别碰我！”
哇，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可是，如果从他的处境中惊醒过来，便会知道他有多惧，多怕。
她愕然：“公子？”
小高红着眼，咬牙切齿：“走开！”
“……是。”
她有些不甘心的退出来，端起放在长廊上的另一份药，折身往另一间房里走。
里面还有一位重伤员。
赵政的脸伤得不重，额头那道逆十字的伤疤已经上药落了痂，只余淡淡的粉红，身上的伤口就可怖得多，像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蜈蚣匍匐在他原本光洁的肌肤上。
丫环给他喂了药，掖好被子便出去了。
三个伤员中的另外一个结了冰的萧未晞，在六月这大热的天气里，至今还躺在烧着热炭的炕上。
越姬和萧振泽在旁看着大夫诊脉，大夫起身后依旧是摇头，重复着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二姑娘脉象奇特，不知这症状从何而来，虽续着一口气，老夫却无从得知其中因缘，只能开些补阳的药方。”
越姬眼神黯然。
“不要担心，有我呢。”萧振泽轻抚她的背。
她眼里带着盈盈泪光：“萧郎……”
萧振泽见到萧未晞第一眼时也是惊艳，没想到越姬给他生了一个如此姿色的女儿，当真是带到哪儿都有面子的，本以为当年和越姬一同献舞的赵姬已是绝色，只可惜被吕大人占了先机，没想到越姬的女儿也是个无双的美人胚。
只是眼角那颗落泪痣，以及现在不清不楚的病情……
萧振泽抱紧越姬，轻声安慰她，虽然总是这几句话，可是有了夫君在身边，越姬心里总归是有个依靠。
“老爷，三姨娘，”有家仆进来禀告，“偏房养着的赵高公子醒了。”
见到越姬担忧欣慰的眼神，萧振泽揽着她出门：“那就瞧瞧去，我也该去书房了。”
门口正撞见韩雅芝和她的女儿萧琳。
“老爷。”
“爹。”
母女二人向萧振泽行见礼，萧振泽松开了拦着越姬的手，微微点头：“夫人。”
越姬来了之后是见过韩雅芝的，生性温柔的她并不在乎伏低做小，只希望几个孩子可以平安。故对盛气凌人的韩雅芝很是恭顺：“越姬见过夫人。”
韩雅芝理都没理她，目光径直打探着萧振泽：“妾身闻二姑娘病虚，便与琳儿携了些珍药来看。”
“夫人宅心仁厚，可为表率。”萧振泽让路出来，“那为夫就先行一步。”
韩雅芝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萧琳是第一次见越姬，飞快的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向萧振泽见了礼，便跟着进去了。
黑猫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直轻盈的猫步也走得疲惫至极，刚一进门就被韩雅芝发现了，她吓了一跳，极力稳住，又见那黑猫朝着萧未晞榻上走，然后钻进被子里不动了。
她美目微眯，有了计较。
“娘？”
萧琳见着母亲不动，推了推她。
韩雅芝微笑：“琳儿，你欢喜妹妹吗？”
萧琳噘嘴摇头：“不欢喜，爹这几日一直都陪着三姨娘和二妹妹。”
韩雅芝走过去，命丫环掀开萧未晞的被子。丫环有些犹疑：“夫人？这是二姑娘……贱婢不敢造次……”
“你是听我的话，还是二姑娘？”
“……喏。”丫环只好掀了她的被子，也被那只伏在萧未晞胸口的黑猫吓坏了。
萧琳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猫！娘，我要！”
韩雅芝摸摸她的头：“那就带走吧。”
黑猫几乎没有反抗能力，萧琳走过去抱起它，它略一挣扎便没了力气。
萧琳低头，看到脸上结着极薄一层冰的萧未晞倒是吓坏了，慌忙退后几步回到韩雅芝身边：“二妹妹怎么会结冰？这……这可是盛夏季节……”
“生了个妖孽，还敢带进萧家。”韩雅芝轻哧一声，“琳儿，我们走。”
“……嗯。”她纵有疑惑，此时也是恐惧多于好奇，不迭的跟着韩雅芝就走了出去。
“娘，这只猫是二妹妹的东西吗？”
韩雅芝看着萧琳怀里的小黑猫：“琳儿看中的，就是你的东西。玩几日，便拿去溺了吧。”
萧琳急了：“为何？”
“终究是不干净不吉利的东西，仔细你爹知道又要训你。”韩雅芝道。
萧琳抱着黑猫站在原地，脸上心里满是不舍。
越姬过去时，小高已经镇定多了，自己穿了衣服想站起来，无奈实在是力不从心。
“夫人。”他只认得越姬，见到萧振泽瑟缩了一下。
“小高。”越姬早当他是自己的孩子，见他醒了，自少不了落泪，上前轻轻抚着他的脑袋，“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这便是你说过的那个孩子？”萧振泽从越姬处知晓了他们的身份，遂走上前，“我是未晞的爹，你感觉怎么样了？”
小高眼里带着恐惧，却还是努力镇定下来，撑着下床就要跪下：“赵高……见过老爷。”
“身体不便就不要跪了。”
萧振泽却也没有扶他，越姬上前把他搀回榻上。
小高眉眼盈盈：“夫人，未晞呢？”
越姬垂下眼睑：“她还没有醒。”
“我能去看她吗？”
越姬刚想说可以，萧振泽皱了下眉：“等你把伤养好吧，未晞那里自有人照顾。”
“……是。”
越姬不解其意，萧振泽将她带出房间挥挥手，伶俐的丫环已经端了汤药进去。他扶着越姬的肩膀道：“越姬，这里已不是赵国，未晞也不是个随便的邻家丫头，是我萧振泽的二女儿，萧府的二姑娘，古语曰男女七岁不同席，我知你是明白的。”
“……嗯。”
即使心里并不认同，可因为说话的是萧郎，越姬也只能点了头，侧身看向房里捧着碗，小口小口啜饮的虚弱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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