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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算。”老鬼平静道:“被困近百年,有多少的理智最后都会变成怨恨,怨恨反过来吞噬我的执念,已然成为了一个恶鬼。那个状态如果没有你出手打掉我的修为,不出一年也必然疯狂而死。
也真是因为失去了大半修为,才恢复了理智,也因此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什么。”
冰三丈有点蒙:“怎么感觉像是在听封印中恶魔的故事,真是扯淡的雷同感。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老鬼微微抬头,将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轻声道:“鬼怪想要增强自己的修为,有着各种各样的方法,你可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快的么?”
冰三丈脑海中闪过各种香港恐怖电影片段,试探着道:“吃?”
“没错!就是吃!”老鬼点点头,道:“弱小时吃动物,强大点吃人,平常偶尔也吃其他小鬼。但是魂魄吃东西可不想人类能取其精华排除糟粕,而是不分好坏一起吸收。当小鬼吃的多了之后,自己也就变成了所有**的集合体。而这些**有些相同,但更多的是互相对立,互相攻击。这么想法在一个脑袋里面打仗,外在的表现自然是狂乱与疯癫,这就是你们法师们常说百年恶鬼喜怒无常的原因!”
“那你这两天还跟我要血食?”
“那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冲动。冷静得让我感觉不到自己是只鬼,因此我需要吸收新的**冲动。有了这块磨刀石,我才能在鬼修的道路上继续行走下去。”
冰三丈道:“这什么冲动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你们鬼修还真是麻烦。”
“是啊,心好累的!你以为我愿意走这条路么?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老鬼平静的神色被打破,叹息声中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很显然被冰三丈无意的一句话,触动了心中绝无仅有的柔弱处。
外面风雨大作,雷鸣闪闪,轰隆之声不断。
茅草屋里,小水鬼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人一鬼默默相对。
冰三丈一言不发,他在等,等老鬼的心绪平静下来,顺其自然说出来的那句话。
他知道,这种时候,只要是心里有故事的人,都会或大或小的,给平时严防死守的心门打开一条缝隙。
果然,半晌后,老鬼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道:“你可知道我本来是个书生!”
“嗯?”此言一出,冰三丈就面露意外之色。
这个还真是没想到。
书生和黑店厨子,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对立角色,可真算是绝无仅有了。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双亲和善,家中有些田产,虽然不富裕,但却不愁吃穿,自小父母就送我去读书。我也算是争气,凭借着天赋聪慧,三五岁的时候,就能与大人吟诗答对,七八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四书,再大一点,文章也被先生赞赏。因此无论是爹娘还是邻居,都非常看好的前途,并以我自豪。甚至有好事者说我是文曲星下凡。
村里人都说,如果我不中个状元,这辈子都是亏的!
再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自然是相当自信,遂立下誓言,不中状元不娶妻。”
冰三丈动了动嘴角,还是没说出话来。这一番话槽点之多让冰三丈都不知道怎么吐槽好了,只能静静的捂着脸,让心中的各种草泥马狂奔。
“然而世事无常,我自十四岁开始科举,一直考到四十岁都没考中,这心里的抑郁简直无法形容。当时爹娘就劝我先娶妻。说男人要先成家,再立业,我才华是绝对够了,就是身后差一个女主人。
我虽然不愿,但看爹娘那满头白发,实在是心中不忍,只能破了誓言,答应娶妻。
媒婆上门,很快就给找了一个好姑娘,于是没用上几天,三媒六聘就定了日子。可是就在迎娶当天,迎喜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到达亲家门口的时候,却传来了那姑娘得疾病而亡的消息。你能想象这对我又是何等的晴天霹雳么?”
冰三丈暗暗摇头,心说这也太点背了吧。
“我心灰意冷,再次扎进了书籍的世界里,爹娘见我黯然神伤,也不再提娶亲的事儿。这样一直持续了大半年,有一天早上,无意中看到母亲在默默流泪,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在大年三十晚上,为了安爹娘的心,对二老许下大愿,说自己以后不再死磕书本,要洗心革面,开始新的人生。
二老惊喜万分,大笑三声,一齐身亡。”
冰三丈:“。。。”
“唉!”老鬼低头:“大年三十晚上,人家都阖家欢乐的时候,只有我对着二老含笑而亡的尸体,默默流泪。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厚着脸皮去找邻居帮忙收敛。你可知道当时邻居问我情况时候,我是何等的羞愧欲死。
自此以后,又是一段暗无天地的日子,后来有同窗的朋友实在看不下去,屡次上门劝我振作,我才慢慢恢复过来。
为了发送爹娘,家里的田产卖了大半,读了半辈子的书,我对如何种庄稼是一窍不通。为了生存,只能无奈开始做小买卖。”
“做买卖也蛮好的嘛!”
“蛮好的?”老鬼嘴角带着讽刺,哼道:“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老天却不想就如此轻易的放过我。我当初刚决定卖肉,朝堂里面就夭折了小太子。
第二天,官府就发布榜文:全天下哀悼,三个月内禁婚嫁,禁歌舞、禁吃肉。就这样,我花了大半个身价进的货,还没摆出去,就直接放臭了!
半辈子霉运产生,别的没有,意志已经淬炼出来了,因此即便是如此倒霉,也只是稍微抱怨了几句,几天后就振作起来了。
后来我想卖字画,可明明是晌情白日的天,只要我出来摆摊,不出一时三刻肯定就会天降骤雨,总是将我书画浇成一坨浆糊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