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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恭瘫在地上,泪流满面。不光是心疼伤亡将士,主要是他自己被吓得,刚才那一幕真是将他吓得肝胆俱裂。
同样瘫在地上的还有阎立本,他已经晕厥过去了。
为了督造六艘五牙大舰,都中风了,本以为自己建造的是天下最厉害的舰船,现在才发现只是内河的玩具。这种反差,他真的受不了。
船上五百九十人,被救上来的只有三百人,打捞上来的尸体只有不到二百具,其余人不是葬送江心,就是被水流冲走了。
尸体一排摆在船上,看的重臣们面色惨然。
这些人命是他们一句话弄丢的,都是大唐子民,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李二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瞅着地上的阎立本有可怜也有痛恨。这就是云烨口中的老顽固么?果然是害人害己。
冰三丈藏在人群中间,暗暗摇头。
大唐是盛世,这个不假,但也要分与什么朝代想比。如果平行比较,大唐人活得却是比周边国家人轻松,就连西方都比不了。
但如果跟后世生活想比,那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了。
一句轻率的话,就能要了几百人的性命。自己果然对这个时代没有代入感。
“断鸿,持朕的令牌,命令大帝号落帆抛锚,解除武装。”
断鸿小心接过金牌,乘小船向大帝号驶去。等断鸿上了大帝号不久之后,数道巨帆落下,船身一震,两只水锚被抛入水中,粗大铁链发出咔咔的响声,探出射击口的八牛弩全部归仓,船上的观测小窗也关了起来。
一面五爪金龙旗升了起来,五凤朝阳曲缓缓响了起来。这是专门迎接皇帝驾临的曲子。
按耐不住的李二立刻命五牙大舰靠近,如此雄伟的战舰,如此凶残的战斗力,对于一国之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烨没去,这时候他更想多陪儿子一会儿,冰三丈既然说了那种话,就不能当成笑话听。
抵抗之类的他没想过,也不敢想。全家都在船上,这就是最大的弱点。自家人知道自家人,家人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如果冒出个坏蛋来绑了自己儿子,那绝对让干什么干什么。话说回来,同为穿越者,他还不相信冰三丈会害他性命。
长孙皇后同样没有上大帝号,她带人再次搜刮云烨来了,辛月在旁边陪着。多年不见长孙,她也想跟她亲近亲近。
云寿早就不要爹爹了,正爬在一颗荔枝树上,不断的往嘴里塞荔枝。一个跟小的女儿站在树下,一边往口袋里塞荔枝,一边哀求哥哥再多扔些下来。
云烨靠在暖房门口,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大唐什么的用不着太操心,家中钱财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爵位也到头了,现在让老婆富足一生,看着儿子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才是自己最大的愿望。
“时间差不多了,走之前要不要帮你打击一下那些文官的嘴脸?”
云烨转头,是一个穿着张亮亲卫盔甲的男人,同样陌生的面孔,熟悉的声音。
云烨无奈道:“你换身份换的也太快了,简直无处不在啊。”
冰三丈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自然是无处不在,你当我五千分身是假的么?
云烨叹气道:“场面弄的大一点,但不要死人,不能让李二怀疑我是故意逃跑!还有,不要伤害大帝号,那可是我两年的功绩,不能毁了!”
冰三丈微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与此同时,大帝号上狄仁杰已经带着李二和群臣在船上饶了一圈,介绍了各种机关和大帝号的远程武器,听得众人一阵阵的抽冷气。
回到船头甲板上,群臣都沉默了,长孙无忌拍了拍粗大的桅杆,道:“陛下,大帝号乃是无双利器,不宜假手他人,还请陛下从宗室中挑选贤能充任船长,辅以中官,作为陛下水上行宫,辽东水师的舰船从各路水师调集就是。”
长孙无忌话一出口,张亮心就凉了,这是要让大帝号成为摆设的节奏啊。不能上战场的战舰,还不如劈了当柴火烧,也不至于成天在眼皮子底下逛游,让人看了惋惜心痛。
“陛下,老臣附议,世人只看到了大帝号的强悍,却看不到他代表的规则。五牙大舰已经是水上利器,在大帝号面前却没有还手之力。如今高丽水师被云候困在南海,海疆内风平浪静,公主号、青雀号、承乾号三艘战舰已经可以所向披靡。
如今大帝号出现,只是锦上添花,留在江心彰显国威即可,如果大帝号不慎倾覆与海上,定会影响大唐的气运,不可不慎啊!”
房玄龄话说的坚定,认为大帝号这种利器,不能交给军方。
“让蛟龙困于浅滩?亏你们想的出来!”杜如晦坚决不同时,他是兵部尚书,自然要为军方说话。
李二既生气又惋惜,大帝号威力无双,却只能困于江心。自己的座驾不能乘风破浪,跟自己被困皇宫何其相似。
心里有气自然要发,云烨没在面前,拿他弟子出气也是应该的。
“狄仁杰,你师出名门,又在玉山书院待过,也算是有些才学才是,难道看不出来这样的重器不能假手他人么?”
房玄龄见李二脸色发黑,出言道:“狄仁杰,你督建大帝号,自然知道他的威力。如今公主号等三艘舰船就可横行的大海上,比三艘巨舰还要强大十倍的大帝号,该如何自处呢?
大帝号如此巨大,出动一次必定靡费惊人,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一阴沟翻船,你叫我大唐颜面何存?”
狄仁杰沉默了半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悲哀。
李二心中大奇,喝道:“你有何想法,直接说就是,何必做这些小女儿姿态。”
狄仁杰抬头,看了眼捋胡子等答案的重臣们,抱拳道:“陛下,诸位大人。微臣是在为大唐悲哀。大唐现在处在千百年未有的大变革时代,各种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不论是在生产、生活还是武器军械方面,更新换代的速度都再逐渐加快。
长孙大人家经营铁具几十年,无论是名声还是铺面的数量,都处在大唐最顶尖的位置,按理说天下间没人能在钢铁制造方面与您家一争长短。可是玉山书院的炼钢技术更新换代之后,您家的生意怎么就会一点点失去优势了呢?
是因为技术的更新换代啊!
同样道理,大帝号现在在你们眼中是无敌的存在,可是五年后、十年后呢?还会有这种无敌的姿态么?房相说,镇压不臣,公主号等三艘巨舰足以,可是您知不知道,这两年为了镇压南海海盗,这三艘巨舰有多少次濒临沉没?
我们在发展,海盗也在发展。唯独众位大人眼光没有发展,还在有几十年前的眼光看世界,这样会让我们大唐落后与人的!”
一番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房玄龄惊讶的刚要在说话,就听见一声号角猛的传了过来。
李二浑身一震,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一个校尉跑上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江面上突然窜出来一艘白色巨大船,挂着海盗旗,速度飞快的急冲而来。”
李二惊讶道:“海盗?怎么敢跑到内河来?”
一个御史突然大叫道:“大家快看,他们竟然打得是洞庭湖水盗的旗号!”
“洞庭湖水盗?”狄仁杰脸色大变,忙道:“陛下,快下令五牙大舰护卫公主号,他们是那些被师傅一锅端了的洞庭湖水盗。是来找师傅麻烦的!”
长孙无忌不以为然:“区区海盗,在海上或许还能猖狂一二,进了内陆江河就是靶子,何必如此紧张。陛下只需要下令禁军用火箭火药攻击即可。”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艘白色的海盗船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这艘船巨大无比,看起来竟然比公主号还大了一圈,没有打风帆,却速度奇快。
“是鲨鱼!”断鸿拿着望远镜,面色苍白道:“船头有两排八只巨鲨牵船,这、这简直就是海上马车啊!”
李二伸手抢过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就下令道:“大帝号起锚备战,击沉海盗船!”
“是!”
全船将士大声应诺,能在李二面前露脸,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校尉军官大声喊着命令,船员飞快奔走,将士着甲,机关复位,不可谓不迅速。
可是他们快,那艘白色巨舰更快。眨眼之间,那艘船已经欺进了大帝号的射程。
船上军官们脸都吓白了,武装还没有准备好呢,难道要准备接舷战?
重臣们也是脸色发白,刚才听狄仁杰说南海海盗猖獗,公主号等三艘巨舰也不能抗住,还以为他在给自己找借口。
一句胡说八道还没出口,事实立刻跳了出来。
李二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如常,心中甚至还有些小激动,如此威力无匹的巨舰,没有战斗过一次就要被困江心,他又怎么会甘心。如果能畅快淋漓一战,那是再好不过了!
就在众人紧张准备的时候,白色巨舰突然划了个弧度,竟然贴着大帝号插身而过。
李二呆了一呆,忙命令开始攻击,不能让海盗靠近公主号。
此时岸上骑兵的八牛弩火箭已经准备完毕,大片大片的火箭腾空而起,狠狠撞在白色巨舰上。
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众人呆滞的发现,白色巨舰竟然一点儿损伤都没有。数块巨石从大帝号上扔出,狠狠砸在巨舰身后的浪花中。
白色巨舰的速度太快,根本就砸不到。
就在大帝号拔锚转身,准备追击的时候,白色巨舰已经冲进了汉水口,与五牙大舰舰队短兵相接。
五牙大舰上的桅杆纷纷伸出,想用顶端捆绑的巨石将白色巨舰砸成碎片。大片大片的箭矢腾空而起,如暴雨般射出。
白色巨舰上,第一恶面无表情,这样的战斗他经历的太多了。别说现在的陶瓷装甲舰船的性能,单以他现在非人的身体素质,就对这些软趴趴的箭矢伤害免疫。
船员们同样面色冰冷,身上陶瓷盔甲的防护力他们一清二楚,因此连动都懒得动。
只听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在没了下文。
八头四五丈长的巨鲨狠狠的撞在五牙大舰船身,瞬间将三艘挡路的五牙大舰撞穿了数个大洞,船舱漏水,五牙大舰倾斜。白色巨舰毫不犹豫的撞过来,顿时将中间一艘五牙大舰掀翻,直接压进了江心。
两边的破船一边漏水倾斜,一边被撞开,船上的将士如同下饺子一样掉进江里,眼瞅着就要整个沉没。
剩下的两艘五牙大舰慌了神,也不管什么火药弹还是火油弹,一股脑的点燃扔了过来。
大片大片的爆炸声响起,一团团的黑烟笼罩了白色巨舰。
李孝恭都快要吓疯了,一天时间内被干掉了四艘五牙大舰,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以一种被吊打的姿态摧毁。
这不是摧毁五牙大舰,而是摧毁他的三观啊!
本来留守五牙大舰,为的就是避免上了大帝号尴尬,哪知道一时选错,竟然会再次陷入风险。
还在船上火油火药不少,要不然。。。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浓浓黑烟中,浑身火焰的白色巨舰就冲了出来,仿佛天神下凡一般,狠狠的撞在了两艘五牙大舰中间。
白色巨舰冲力巨大,这一下撞击,差点没把两艘五牙大舰一起撕成两半。
五牙大舰被撞开,船尾破损处开始大量进水。
“咚咚咚!”
巨鲨们被激起了杀性,追着敌人又狠狠的撞了几个大洞,这下所有的五牙大舰都废了。
公主号上已经严阵以待,大批的弓弩火箭片片射出,撞在白色巨舰上,叮当乱响。这点儿攻击不痛不痒,巨舰缓缓靠近的架势,就像是坦克碾压步兵。
冬鱼早已经跑到了云烨身边,而他手下的特殊战力者,都均匀的分配到了船舱和甲板上。公主号上,守卫云候家眷是最重要的任务。